第22章 多情伤别离

孩子心中的阴霾总比成年人消散的快一些，在西安城的这段日子里，三个小孩很快就熟络起来。

但傅晚云对顾钦烽显然更加亲近一些，不光因为他长得比较和善，更因为顾钦烽曾是她绝望中的唯一希望。

那晚在白莲教大牢，顾钦烽的出现让置身于黑暗的傅晚云见到了一缕久违的光芒，这缕光芒深深地烙在她幼小的心头。

两个月后，梁子君的伤势康复许多，拄着楚狂徒给他量身打造的拐杖，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他不顾众人的劝阻，执意要离开这里，继续行走江湖。

其他人也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或许该到分别的时候了。

李卿玄要带江彬顾钦烽回昆仑山，他邀请楚梁二人一同前往，却被梁子君一口拒绝。

“我可不去什么昆仑山，若整日陪着一帮道士炼丹修道，还不如死了算了！”

楚狂徒也对李卿玄拜谢道：“前辈，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我二人都是闲云野鹤，散漫惯了，更喜欢游荡江湖。至于子君的伤势，您大可放心，我一定会照顾他的。”

兄弟二人，虽性格各异，却肝胆相照。李卿玄看在眼里，心中甚感欣慰。既然二人有自己的打算，他也不便强求。

而后，李卿玄又对傅晚云说：“昆仑派向来不收女弟子，傅姑娘如果在昆仑山居住，肯定多有不便。贫道与峨眉派掌门惠真师太相识多年，如果傅姑娘有意，贫道可给惠真师太去一封信，将你托付在峨眉门下。”

傅晚云身世凄苦，她非常渴望学习武功保护自己。如果能拜入峨眉派门下，她自然求之不得。但一想到不能和顾钦烽在一起，她心中还是不免失落。

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已是无家可归之人，能有人收留便是万幸，哪还有资格挑剔呢？

于是，在犹豫片刻后，她还是回应道：“小女子全凭道长安排。”

梁子君的眼珠咕噜一转，立马恍然大悟：“你这老道士真是老谋深算，看来心里边早把我们安排妥了。从这里去峨眉山何止千里，难道让这女娃自己走过去？恐怕下一步，就该安排我们哥儿俩护送了吧。”

李卿玄大笑道：“哈哈哈，知我者，梁老弟也。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就烦请二位跑一趟吧。”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到梁子君手中，叮嘱二人将傅晚云送到峨眉山后，再将此信交到惠真师太手中。

古城城墙东南角，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距离「兰亭客栈」并不远。三个孩子每天都会来这里玩耍，可今天只有顾钦烽和傅晚云。

二人依靠在墙根底下，用双手拄着小脑袋，呆呆地望着天空。

“你说......咱们还会再见面吗？”

女孩先打破了这份宁静，男孩则不知如何作答。

顾钦烽侧过头，望着傅晚云的容颜。粉嫩的脸蛋被阳光映成金色，像是一颗蜜桃，掐一下能捏出水来。一扇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半轮红日，宛如她的名字——晚云。

明日一早，晚云就要去峨眉山了，自己则会跟着李道长前往昆仑山。

至于昆仑山和峨眉山之间究竟相隔多远，他也不知道。对于晚云的问题，他也给不出答案。

傅晚云转过身子，与顾钦烽四目相对，两人清澈的眸子都倒映着对方的目光。

她看出了他的心思，但她不想结束这个话题，继续追问：“长大之后，你会去峨眉派找我吗？”

“会......”

顾钦烽木讷的点点头，同时将一个「会」字脱口而出。

但事实上，这个字背后没有经过任何深思熟虑。峨眉山在哪？怎么去？什么时候去？顾钦烽全然不知。

但对于傅晚云来说，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就足以令她欣慰了。

她高兴地伸出小手，对顾钦烽说：“那咱们拉钩，你不许诳骗我。”

顾钦烽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然后伸出小手指，与傅晚云拉钩为誓。

“拉钩儿......上吊儿......一百年不许变！”

随后，拇指相扣，算是为这份幼稚而纯洁的宣言盖上了印章。这句简单的誓言，就是傅晚云未来漫长且枯燥的岁月中，唯一的眷念。

“咚——咚——咚”

远处的鼓楼传来三声闷响，天空中隐约出现几点星光，他们也得回去整理行囊了。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西安城外浸月亭，众人举酒作别。虽然一路坎坷，却也共同经历了生死，一朝离别，心中不免唏嘘。

一杯酒喝光后，李卿玄从怀中掏一本，赠予楚狂徒和梁子君。二人翻开一看，竟是一本内功心法，顿觉受宠若惊，连忙拒绝。

江湖人虽慷慨豪迈，却十分注重门户之别，偷学别派武功乃江湖大忌。

李卿玄见二人心有顾虑，便解释道：“二位老弟勿虑，这套心法是贫道从自创的「栖霞功」中提炼出来的，不算泄露本派武功。”

他对楚狂徒说：“楚老弟天生神力，你的天赋是大多数人苦练一辈子也达不到的，现在你唯独欠缺的就是内功修为。这套心法能帮你突破瓶颈，只要今后勤加苦练，你的武学造诣不可限量。”

随后又对梁子君说：“梁老弟遭此大劫，仍能如此豁达，贫道由衷佩服。当年孙膑被挖双腿髌骨，仍能率领齐师破魏国百万大军。依贫道看，梁老弟的气概足以和孙膑比肩。以后按照这套心法修练，能助你筋脉疏通，气血顺畅。”

见李道长说的如此诚恳，这两个粗糙汉子的眼角也不禁湿润起来，随后朝李道长深深一拜。他们对眼前这位亦师亦友的前辈是发自内心的敬佩，他们敬佩的不是「剑圣」，而是李卿玄！

“时候不早了，赶紧启程吧！”

几人挥一挥手，踏上各自的道路。李卿玄、江彬、顾钦烽往西，楚梁二人带着傅晚云向南。

分别时，顾钦烽和傅晚云同时回望一眼，不知此生是否还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