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扬(4) 我就是你口中的宋人。(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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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水肆掠地席卷着村落,那些平日里或交好的或交恶的村民,在无情的灾祸下似乎都忘记了素日里的恩怨。年轻的搀着年老的,年老的抱着年幼的,众人相互扶持着,在水流间艰难跋涉。一路奔到村落南面的一面土坡,看着汹涌的洪水被阻隔在脚下,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居高临下地望着被大水淹没的村庄、农田,还有牛羊,不少人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哭了起来。
何家大嫂抱着孩子抽噎不止,何老夫人守在一旁亦是连连叹息。何二郎让弟弟陪着母亲嫂嫂,这才起身去寻云朔行踪。
劫后余生的村民们三五成群地围坐在地,或高谈或低啜,何二郎在人群中找寻了许久,终于在角落里看见了云朔的身影。
她右手牵着的一个小男孩,左肩扛着两个行囊,正朝一个孕妇走去。小男孩奔到孕妇怀中嚎哭不止。她将行囊取下递给妇人,在母子二人的连声道谢中,她笑着地罢了罢手,一副“事了拂衣去”的模样。
她浑身已经湿透,夏日轻薄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头发也一簇一簇地粘在脸上,还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她却不甚在意地将水抹去。转眼间,便瞧见了人群中那静立着的何二郎。
何二郎快步走到她面前,边走边脱下自己那同样湿透的外衫,恭身递给云朔,“此处没有干净衣衫,只能委屈娘子先将就披一下。”
云朔想说自己不冷,却后知后觉地低头瞧见自己那湿答答贴在身上还在滴水的衣裙,这才明白了何二郎的意思。
她虚推了一把,不甚在意道:“多谢郎君好意,事急从权,便不拘于这些小节了。再者说,”云朔仰起头,望向头顶火辣辣的太阳,“受这般烈日炙烤,只怕衣裙很快便能晒干。”
何二郎蹙眉道:“今日无雨,这水来得蹊跷。”
云朔的目光越过侵泡在水中的屋舍,望向不远处的城门,目光有些复杂,“若非天灾,那便是人祸了。”
何二郎扭头看向云朔,眼底一片震惊,“娘子是说,这水是城外宋军引来的?可太原城四面修筑了瓮城,可防水患,大水怎么可能穿过瓮城,蔓延至城内?若城中都被淹成这样,那城外……”
何二郎性子内敛,鲜少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说到最近,他自己都被话语间的推测惊得双目圆瞪,嘴唇哆嗦着半晌不敢继续开口了。
云朔眺望远方,问:“距此不远便是延夏门吧?”
何二郎点了点头。
“我想去延夏门……”
“不可!”何二郎毫不犹豫地阻止了她。
云朔抿了抿唇,眼中闪过挣扎,“或许……我想到一个法子……或许可以阻挡水势蔓延……”
何二郎敛容,他略一沉吟,正色道:“我护送你去。”
云朔没有推辞,凭她一人只怕未必能到达延夏门,况且何二郎等人还有监视她之责,只怕他们也不会放任自己独自行动。
几个侍卫在附近砍了几棵老树,劈出几块板子造了一个简易的木筏。云朔和何二郎划着木筏前往延夏门,余下几个侍卫和何三郎一起留守此处照顾村民。
水势湍急,云朔学着何二郎的样子艰难划行,不想这小小木筏不进反退,甚至还在水中一个劲儿地兜圈子。何二郎轻笑道:“娘子不妨先歇会儿,我来吧。”
云朔索性丢掉木桨,乖乖坐在船里,不再给何二郎添乱子。
“娘子何不将阻挡水患的法子告诉我,我去传信即可。”何二郎道。
“我,我还没有想好。”
何二郎以为云朔是还没有想好该如何描述阻挡水患的法子,想来也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讲清楚的,便安抚道:“无妨,此去延夏门还有些时间。”
云朔望向远处的山峦城郭,搭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她其实是还没有想好,她真的应该帮这座太原城去抵挡城外的宋军吗?
李继隆说过,等到天下一统,他们终会迎来太平盛世,从此后便再也没有战火和杀戮。
可那传说的太平盛世,那再也没有战火和杀戮的世界,只能用今人的血与泪去换取吗?
云朔不懂什么天下大势,她也看不见那久远的以后,她只知道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辜之人在自己眼前丧命。
可是,倘若她真的帮城内的守军挡住了宋军的水攻,看似救下了这一城百姓和她自己,可战火并不会因为一次的胜负逆转而停止,会不会因她的一时冲动引来更大的杀戮?
只要大宋一日不停止一统天下的步伐,只要北汉一日不归降,那么战争就不会停止,杀戮和死亡就不会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