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问话

尹修心底涌起一股深深的恐惧,这是他自踏修炼道路以来,第一次生出恐惧的心理。而且直到现在,他才感觉船的气息不太对劲。

灵识稍微扩展,便发现整条船只剩下他一个人,不但没有开船的水手,连天香谷的两位长老、四位弟子也都凭空消失了。这怎么可能?

但再看看血画,想到他身无法察觉的气息,连肉体凡胎都算不的灵体特质,他又不得不相信此人确实不像这个位面的人,而且他很可能诛杀了船的所有人!

“你杀了他们?”尹修的声音竟有些无法抑制的颤抖,微微崩直的身躯也显示着他内心无法掩饰的慌乱。

血画挑眉答,“那些普通百姓并没有做过坏事,本君自然不会滥杀无辜。至于其他人,应当为你所犯下的错事付出代价!要怪只怪你们天香谷妄自尊大,咄咄逼人,否则,本君其实并不屑于教训你们。”

听他说得如此轻巧,六条人命在他眼和捏死几只蚂蚁一般,尹修的双肩忍不住微微颤抖,可他是个聪明人,心知此时若是用强,势必落得和官虚他们一样的下场,识时务者为俊杰,只有留得青山在,才会继续有柴烧。

所以,他几乎没怎么考虑跪倒在地,垂首哀求,“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之前误伤了阁下实在愚蠢,还请阁下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在下计较。”

血画看着他,唇角微微扬,露出个讽刺至极的笑容,须臾才撩袍坐在旁边的椅子,漫不经心问,“你们为何知晓缘风卿是魔君重云化成的魔胎?”

尹修微怔,抬起头茫然道,“不是我官师侄抓到的那个魔修供出来的吗?”

“这种谎话也只能骗骗那些掌门而已。”血画冷笑。

尹修的脸色微微发白,嗫嚅道,“官师侄和火师侄的确是这么跟我说的。”

“是吗?”血画伸手取出那个黑匣子,指腹微弹,匣盖砰地开启,里面传出官虚惨绝人寰的叫声,听得尹修心发寒,脸色愈发蜡白。

低下头,看着在匣子浓缩了数倍,如同一只红色蚂蚁的官虚在三头蛇的追捕下拼命在匣奔逃,血画沉声问,“官虚,你若还想活命,便该学习你的尹修师叔,能屈能伸才是真男儿。本君再问你一次,你们究竟是如何知晓缘风卿是魔胎的?”

他那句“能屈能伸”充满了讽刺的意味,听得尹修脸色发青,却只能垂下头遮掩所有的情绪。

在黑色匣亡命奔逃,却依旧被三头蛇咬多处,浑身血迹斑斑的官虚心暗暗叫苦,却还是边跑边喊,“我……我是严刑拷打那个叫须尔的魔修才得到的消息。”

听了他仍旧不改的答案,血画眯了眯眼睛,指尖微动,匣盖缓缓闭合到一半的时候,才听官虚声嘶力竭的喊,“不要关,我说,我说。”

缓缓关闭的匣盖静止在半空,血画并未开口,只是低头瞧着匣的官虚,静静等着他的真实答案。

“是……是魔域北涯城的城主凌波……凌波告诉我们的。”

官虚的答案让血画既觉意料之,又觉意料之外,他读取凤凰镇的记忆碎片时已经想到天香谷若不是暗与魔道勾结,绝无可能了解到缘风卿是魔君重云以数千年修为使用古魔咒“乾坤斩”死而复生的先天魔胎,毕竟这个消息在魔哉属于最高机密,太常等五位长老一直紧守这个秘密,暗派出很多人四处找寻魔胎的下落,怎会轻易被一个魔宫的小仆从探听到?那个魔修须尔百分百是被官虚教导才如此说,也只有仙门正道的人才会如此天真相信他的话,或者说他们虽然不相信,却还是选择相信,以此确保缘风卿的罪名,做到宁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想到这里,血画顿为缘风卿不值,伸手漫不经心将黑匣子放在旁边的圆桌,随手提起茶盘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轻抿一口,却被劣质茶叶难喝的味道刺激的皱了皱眉,放下茶杯又问,“凌波与天香谷合作,为的是什么?”

“她……,”官虚跑得汗水淋漓,却也知道这是他唯一的生机,哪怕与北涯魔城城主合作是天香谷的最高机密,此时也顾不得再隐瞒下去,“她自然是想让我们暗助她对付都魔城的五位长老,帮她登魔君之位。”

血画微抬右臂,以手撑腮瞧着仍在匣逃亡的官虚,左手手指无意识的在桌面轻敲,一下一下如同敲在尹修的心口,偏偏他是鼓不起勇气反抗,或趁他不注意逃之夭夭,只是觉得这般跪于人前,实在没有颜面。但颜面重要还是性命重要呢?他无疑选择了后者。

官虚微弱的声音还在继续传出,尽管对于他来说,已是扯开喉咙,唯恐在高高的匣盒顶,如同一张巨大人脸雕像的血画听不清楚自己的话,会将匣盖闭合,那他可真的没命了,“不止是天香谷,听说蓬莱岛也与另外一个魔城的城主暗合作,那个城主同凌波已经暗联合,打算寻找合适的时机,由我们带头,带领所有仙门正道讨伐都魔城的五位长老,而他们俩则伺机取而代之,掌握魔都。”

“不错,继续说。”听了这个还算满意的答案,血画微微点头,手指仍在敲打桌面,如同在听什么故事一般。

“据我所知,如今的仙门正道,不仅是天香谷和蓬莱岛,也有其它几个门派也在暗与魔道合作,为的是彼此利用,互相达成目的罢了。”

听他说到此处再无下,血画扬了扬眉,等了半晌依旧没有更多有用的信息,眼神微冷后,也不多说,啪的合了匣盖。

黑匣里面,传来官虚难以置信的惊呼之声,可惜很快又传来他歇斯底里的惨叫声,紧接着,四野恢复寂静,什么也听不到,却也有什么气息正在缓缓流逝,直至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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