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雯是家生子,她父母也在宁国公府做事,家就在宁国公府后头的一条街,那边居住的基本都是周围人家的奴婢。虽说奴婢在主家有住处,但成了家的,住在主家府上显然不方便,大多会在附近有个住处,不当值的时候便回自己家中。既然有父母在,小雯告假回去看父母也不会被拒绝,但偏偏在这个时候,就不能不让人多想了。

碧荷心头凝重了些,点头道:“奴婢这就找人去问。”

东宫中,程君悦刚把孩子哄睡,回到自己的屋子,便瞧见太子坐在桌边喝茶,见她出来,抬头道:“淳哥儿睡了?”

“玩了一天累坏了,”程君悦将茶壶移开,“天晚了,喝多了茶该睡不着了。”

太子笑笑,也就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今日你也忙了一整天了,没人给你添乱吧!”

坐在太子这个位置上,婚姻就更多的要考虑朝堂而非感情。当初皇家选中程君悦,除了程君悦本人是个大方出众的姑娘,更多的则是因为程家,有军中威望极高又忠君爱国的的程家做后盾,程君悦在东宫的地位还算稳固。

太子这么说,程君悦便知道她说的是谁。去年东宫添了个钟良媛,生得小巧玲珑的,说话也娇娇怯怯地,旁人喜不喜欢这样的女子,程君悦不知道,但太子确实是不喜欢的,奈何这一位是太后的远房侄孙女,稍有不如意,便往太后那里告状。

作为宫中辈分最高的太后娘娘,在这个年纪的老太太当中也算通情达理的,所以钟良媛去告状,她也不怪程君悦,只把太子叫去念叨,虽说太后总是更疼太子些,但太子实在烦着因为她被太后念叨。

“钟良媛今日还算老实,”程君悦也烦钟良媛多事,奈何除了多事,她也没犯什么错,也只能请太子殿下多担待,见太子撇嘴,程君悦转移话题,“今日淳哥儿生辰,收到不少礼物,殿下可要看看?”

“那就看看吧!”人已经在东宫了,又不能随便打发走,太子也不想为难自己,听妻子这么说,便点头应了下来。

来参加生辰宴的宾客都会送礼,但大多数整理造册收好就是了,会送到这里来的,都是较为亲近的,比如宁国公府。礼物拿上来,太子一眼就注意到小巧玲珑的房四宝摆件,伸手将玉笔拿起来看,只听程君悦道:“这是君泽媳妇送的,不愧是香门第养的姑娘。”

太子点头,道:“前两年听说太傅大人得了好玉,做了一套精美的摆件,都赏给了孙辈,当时孤还想厚着脸皮去讨一件,没想到淳哥儿先得了。”

话是这么说,太子也不能抢儿子的礼物,只让人仔细收好,等淳哥儿大些再拿出来,若是能督促儿子好好读就更好了。得了太子的嘱咐,小宫女仔细的将玉摆件收好,太子已经打开了另一件,程君悦拿着礼单坐在旁边,见状便担起解说的职责,“这是大舅家送来的,礼单上写着珊瑚树一株。”

大楚一向提倡节俭,送给皇孙的礼物不能怠慢了,但也多是精致小巧之物,这一株珊瑚树不过一尺高,但颜色鲜艳美丽,也算难得。太子将珊瑚树拿起来看,口中道:“淳哥儿喜欢颜色鲜艳之物,这个就……”

太子的话突然顿住,程君悦微微侧头,问道:“殿下,怎么了?”

太子将珊瑚树细细看了一回,这下程君悦都注意到了,树身上竟然有一条裂缝,似乎仔细修补过,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叫连右来!”太子将珊瑚树放在桌上,作为贺礼的物品,一般是不能修补的,一来许多人认为不吉利,二来这修补过,谁知是为了省钱还是为了动手脚?何况这是送到东宫来的。太子不信这是舅舅一家做的,如此,多半是被别人动了手脚。

珊瑚树被太子的心腹连右取走,但经过这么一个打岔,太子也没了接着看礼物的兴致,夫妻二人收拾了一回,便早早歇下。

碧荷找人去寻小雯,只得到消息,小雯染了重病,她父母正准备回了国公府另外送一个人来。碧荷安排的人做事仔细,得到这个消息再细问,便是小雯突然腹痛吐血,她父母找了大夫,只说节哀,如今她家已经在准备后事了。

陆涵之听着这话,那小雯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了毒,只是她父母显然不敢说实话,听着这意思,还打算趁这个机会再送个人进来。小雯在澄园是二等丫鬟,不说主子给的赏赐,单月钱就不少,她若是意外没了,按照惯例陆涵之这个主子总会赏些银子,她家再送个人过来也不是问题,但做出了背主的事,不连累一家子就不错了。

陆涵之目光沉沉的看着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玉摆件,道:“带上东西,去和园见母亲。”

这件事陆涵之本就没打算瞒着郑氏,对方冲着程家来的,陆涵之虽然能查,但手头能用的人太少,若不能查清楚,遗留下来就是祸患。只是今日宫里走了一遭,陆涵之累得够呛,更不用说郑氏,陆涵之原本是打算自己先查出点头绪来,明早再去找郑氏的,但小雯被灭口,显然是不能多等了,一夜的时间,足够许多线索消失了。

郑氏确实累坏了,回府之后同宁国公聊了聊,便打算早早歇下,便在这时,听到陆涵之来了。

以郑氏对陆涵之的了解,陆涵之一向不多事,这个时候了还专门过来,必定不是小事,这样想着,便叫宁国公先歇下,她换了衣裳出来。

陆涵之将贺礼被动了手脚,小雯又突然出事的前后细说了一遍,道:“本不该这么晚再来打扰母亲的,但这件事事关重大,若是拖延着,只怕什么线索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