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有喜了!”陆涵之惊叹了一回,心情不由有些复杂。陆雅之的话没说完,但陆涵之能猜到她想说的话,虽然陆涵之不赞同她这么一时冲动做出决定,但这大概是陆雅之这辈子最果决的一回了。可如今有了身孕,哪怕是为了孩子,陆雅之也不会再坚持这样的想法吧,她本身就是温柔又善良的性格啊。

陆雅之很快就醒了过来,得知自己怀了身孕之后,仿佛迷茫了一阵,却很快露出坚定的神情,仰头向陆涵之道:“二妹妹,我怀了身孕的事,能帮我悄悄地透露给何家吗?”

陆雅之成婚一年多,若没有这回的事,有孕是大喜的事,尤其是对日日念叨着三代单传的何家。可有这件事在前,陆涵之听得陆雅之的话,初时没明白她的意思,稍作思考,叹息道:“大姐姐是要何家主动做出决定吗?”

迫于陆家的压力,何家必定会给一个交代,将陆雅之接回去。只是哪怕陆家不采取什么手段,何家大概都不会喜欢这一段经历。但为了陆雅之腹中的孩子主动来求就不同了,何家对那女子和未能出生的孙子的那点心疼,哪里抵得过陆雅之腹中的孩子,为了何家的未来,为了未出世的孙子,何家多半会主动放弃那女子。

陆涵之不是觉得这个法子不好,而是,陆雅之抓住了何家的弱点,并且主动去拿捏这个软肋,就说明她对何家的心态变了。陆涵之一直知道,陆雅之虽然温柔到有些软弱的程度,但她并不蠢,顶多就是恋爱脑蒙蔽了眼睛,不会多思多想,仿佛被人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但陆家的教育摆在那里,陆雅之出嫁之前没什么才名并不代表她不会,相反,陆涵之知道,陆雅之弹琴作诗都称得上出色,只是不爱表现罢了。而如今,大约是梦境破碎了,又有了孩子,在陆雅之看来何坤跟何家大概不再是第一位了吧!

“我知道了,大姐姐放心就是。”陆涵之没觉得长姐的变化有什么不好,能纯粹的爱一个人不算坏事,可若是在这个人心里没那么重要,还想利用这份爱,就该及时清醒并学会保护自己了。

陆雅之微微垂下头,又想起大夫的嘱咐,尽力露出些笑容,道:“二妹妹别担心我,哪怕为了我的孩子,我也不会犯傻了,何况还有靛青在啊!”

守在旁边的靛青忍不住啜泣了一声,作为奴婢,她心思细腻,本也是温柔善良的人,为了主子硬是逼着自己学的强硬果敢。陆雅之对她有恩,她做这一切无怨无悔,可也怕主子怪她,毕竟作为陆雅之身边的人,她最知道陆雅之对何坤的深情。如今听到陆雅之这番话,靛青便知陆雅之不怪她,依然信任她,靛青不由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要用一辈子护着主子和小主子。

这一天经历的事太多了,加上陆雅之怀了身孕,眼下需要静养,原定的安慰计划就暂时放弃,陆涵之从这边离开,时间也不早了,辞了长辈便离开陆家,回宁国公府。

出门了大半天,陆涵之回府才听说大军回朝的消息,眼下大军已经到了定武关,离京城不到两天的路程。

程君泽即将回京的消息传来,宁国公府上都是喜气,程老夫人叮嘱了儿媳和孙媳一回,连接风洗尘的家宴都安排下来了。

从静园出来,郑氏道:“大军回朝还要安顿边关回来的将士,君泽作为将领,还要进宫去复命,回府还有的等,只是老太太惦记着君泽,恨不得他立刻回来。”

程君泽年轻,此次出征领的是先锋,不过北戎只是暂时求和,大楚这边不敢放松,主将安北侯驻守边关以防异动,而程君泽则护送北戎使节进京。大楚对北戎实在谈不上信任,程君泽自然是要将人护送到皇上面前,才能回府与亲人团聚,如此,大军最多后天就能进京,但程君泽回府还得往后推。

陆涵之听着郑氏的解释点点头,道:“儿媳知道了。”

大军还朝,整个京城仿佛都一下子热闹起来,大大小小的茶馆中,与北戎的这一战也成了说人口中的故事,陆涵之受晴芸郡主相邀,还听了一场自家夫君的故事。

说也是一门学问,同一个故事,由不同的人说来,有的声情并茂引人入胜,有的就干巴巴地没有任何趣味,陆涵之曾听过,说人也有代代相传的,晚辈得在前辈跟前学个一两年,才勉强算出师。只是故事与战争毕竟相去甚远,与百姓喜欢听的话本就更是隔了十万八千里,短短几个字的战报,在说先生讲来,便是一个沙场征战加上侠骨柔肠的美好故事。

陆涵之端着茶盏没说话,坐在对面的晴芸郡主笑得花枝乱颤,险些将一碗茶扣在了陆涵之脸上。好容易等那说先生捧着卷退了下去,晴芸郡主挪到陆涵之旁边,还咯吱咯吱笑着,问她:“你说,这位说先生可知程世子的夫人也在这里听?”

陆涵之斜斜看了她一眼,淡然道:“故事么,总要有些艺术加工。”

听陆涵之这么说,晴芸郡主才整肃了些的仪容便又绷不住了,道:“那陆姐姐就不怕程世子在边关,真遇到一位红颜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