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涵之想到程君泽口中的‘巧’,心头明白了几分,甚至,姑娘家的身体状况,谁家会往外说?尤其是金雀巧体弱可能子嗣艰难这种事,这不是等着姑娘一辈子家里蹲吗?

“所以,金家不想上二殿下的船?”陆涵之想了想,若金淑妃和二皇子真想将金雀巧娶进门,那些流言,以及看似爱护,实则害得金雀巧至今没能定下亲事的维护,只怕都是刻意为之。金尚何等聪明的人,哪能看不出金淑妃和二皇子的心思,当然也能明白,金雀巧很难嫁给旁人,如此还迟迟不肯答应,显然是不愿意跟二皇子和金淑妃绑在一起。

“金尚考取功名做官之前是做生意的,做到户部尚更是旁人眼中阴险狡诈的老狐狸,先不说扶持二殿下之后能得多少好处,单就是二皇子若是上位,金家是什么下场,就足够让老头子望而却步了。”程君泽的长姐做了太子妃,程家已经跟太子绑在一起了,当然要分析一下皇家的形势。

其他几位皇子不谈,程家能跟太子站在一起,除了程君悦的缘故,也是太子本身才能和秉性都值得追随。而二皇子么,程君泽想起年少时随同秋猎,被二皇子阴过的几回,心中便不免摇头。作为上位者,有智谋、有手段不是问题,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同伴都当做筹码计算、随意舍弃,等他得偿所愿,首先要做的大概就是鸟尽弓藏了吧!

他与二皇子接触不多都能看出来的问题,作为二皇子的外祖父,又以精明狡诈出名的金尚能看不明白?哪怕舍弃金雀巧这个孙女,金尚大概都不会轻易站到二皇子这艘船上面。

“若是如此,金大姑娘是什么意思呢?”金家不答应将金雀巧嫁到二皇子府,但应该也不打算跟金淑妃和二皇子撕破脸,精明如金尚,大概要等着形势更清晰一些再做决定。但金雀巧与程君瑶交好,又刻意经营与陆涵之的关系是想做什么呢?总不是金家有意转投太子一方,派出金雀巧来探路吧!

程君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只提醒陆涵之,“我瞧着这位金大姑娘不太寻常,娘子若与她相处得小心些。”

陆涵之不得不说,程君泽的直觉很准,她与金雀巧接触过几回,虽没有深交,但对对方也有几分了解,但程君泽只跟金雀巧打了个照面,就能看出这些来,真是很不容易了。

陆涵之点点头,道:“我知道的,她是客人,总得招待着。”

陆涵之再次遇到叶蕊不死心的往外跑是在杏子胡同。陆涵之的嫁妆中有一座宅子,宅子就在杏子胡同,陆涵之出嫁前不久才买下,她出嫁时还没修缮好,这又过了大半年,那宅子修缮好了,陆涵之领着丫鬟和管事前去验收。

天越发冷了,陆涵之去新宅子里转了一圈,见没什么问题就付了银子,刚锁上门准备往回走,便瞧见叶蕊被人从一座宅子里推出来。陆涵之将斗篷往上推了推,细看了一眼,只见那宅子的檐下挂着灯笼,写着钱宅两个字,陆涵之便明白了几分。

那钱金宝告诉叶蕊的地址便是杏子胡同钱宅,叶蕊若要找钱金宝,除了去街上傻等,便是往这个地址来寻,而这个互通当中,确然只有这么一个钱宅。只是这个宅子虽然是钱宅,却是钱金宝养外室的地方,想也知道,这宅子哪敢对外人承认男主人是钱金宝呢?叶蕊自然会被人赶出来。

叶蕊这些日子为了钱金宝着实受了不少委屈,程家对她说的,一直都是寻不到这么个人,叶蕊不信,可就连最疼他的外祖母都认为她做错了,叶蕊哪怕不服气,也不敢提出来找人。如此,想要找人就只得自己想办法。

陆涵之当日的一番话,打消了叶蕊去街头雇个车夫的想法,如此只能从程家的车夫身上下功夫。叶蕊是程家表姑娘,又许了好处,最后终于有车夫接了银子送她过来,但车夫表示,他只负责接送,将叶蕊送到不远处,便停在路边等着叶蕊。

小丫鬟胆小,被人赶出来便拉着叶蕊,道:“姑娘,咱们回去吧!”

好容易找到了地方,下次再来还不知要多久,叶蕊哪里肯走,站在门外往里喊道:“钱郎、钱金宝,你在哪里!我是蕊娘啊!你说好要来接我,娶我过门的啊!”

大冬天的,人都不乐意出门,而这边大多是城里做小生意、或是乡间有些财产搬到城里来住的,不在官府当差,有些资产不愁衣食,大冷的天不必出门就在家中烤火闲谈,难得有热闹瞧,呼啦一下从各处宅子里探出头,都好奇地往这边看。

陆涵之脸一黑,她就犹豫了那么片刻,叶蕊竟然就闹了这么一出来。

陆涵之看出了叶蕊不死心,知道拦不住,叮嘱了她院子里的人留心着,但她只是表嫂,还管不到叶蕊头上,只想着有人盯着,闹不出什么大事便成。谁知叶蕊虽学了她父亲的几分风雅,但更多受了程予惠的影响,平素只是没有机会用,真到用得着的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她都会。

一时场面乱糟糟的,陆涵之正要上前将叶蕊带走,那钱宅的门开了,一名披着半旧披风的少妇从里面走出来,身边跟了个撑着伞的婆子。少妇身形清瘦,模样也清清淡淡的,眉宇间还有几分愁色,扶着身边婆子的手,走到门前,向叶蕊道:“姑娘是来寻老爷的么?老爷一个多月前就去南边了,如今天冷又下了雪,想来今年是不会回来过年了。”

“你……”叶蕊对上少妇的脸,只觉得一句话憋在口中说不出来,她本以为她寻过来,会遇到钱金宝的母亲或是嫂嫂,可听到老爷这个称呼,更像是妻子对丈夫的称呼,钱郎他,竟然已经娶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