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第222章

陆涵之不说，叶蓉其实也不敢回竹园去。她来程家时年纪还小，虽然在叶家过得不好，但程家对她来说也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虽然程家按照程家女孩子的标准给她安排了丫鬟婆子，但她还是她下意识地依赖叶家带来的两个丫鬟。两个丫鬟当中，庆儿前两年放出去嫁人了，后来她身边最信任的就是喜儿，如今喜儿背叛了她，程予惠和叶蕊也都在竹园，对于叶蓉来说，竹园就是根本不能去的地方。

竹园不能回，叶蓉一时有些不知所从，她知道外祖母肯定会接纳她，但这么晚了，她不想去打扰外祖母，而若要留在澄园，叶蓉又觉得，她已经麻烦陆涵之很多了，实在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何况表兄在呢，她总觉得有些不方便。

陆涵之看出了叶蓉的顾虑，道：“如今天冷，别处平时没有人住也没有烧炭火，也就暖阁那边暖和，表妹就委屈在暖阁住一晚，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

澄园这边有暖阁，是专门给小孩子准备的，平时正院这边常有人来往，怕吵到孩子，奶娘就带着晨哥儿在暖阁。

“那不是晨哥儿住的地方吗？我会不会影响到晨哥儿？”都知道暖阁是给晨哥儿住的，她在那里住一晚也不会有人说闲话，但本就是怕旁人吵到孩子才准备的暖阁，她怕自己吵到小侄子。

“你怎么不担心晨哥儿吵到你啊！”陆涵之一笑，也看出来了，叶蓉大约是自小没有得到多少父母的疼爱，又被送到程家住着，一向怕自己给别人添麻烦，多少有些小心翼翼讨好别人的习惯，“别担心，晚间晨哥儿跟我和你表兄住这边，你便是在屋里打拳都吵不到谁。”

倒不是为了叶蓉特意把儿子带过来，他们夫妻白天都有事要做，所以孩子由奶娘照顾，但晚上都是放在身边的，一来两人都是头一回当父母，总觉得孩子在身边才安心，尤其是漆黑的夜晚；另一个原因则是晨哥儿才满月没多久，就听说有户人家被奶娘偷偷换了孩子，孩子娘次日一早发现孩子不是自己的，立刻带人去找，结果人慌乱逃窜间，可怜的孩子被摔在地上，就这么没了。

这件事传出来，有孩子的人家都把孩子当眼珠子一样看着，尤其是富贵人家，更是看着奶娘都多了几分防备。

听陆涵之这么说，叶蓉才答应下来，陆涵之这才让人带她去暖阁，那边也有几个屋子，稍微整理一番就能住下。

叶蓉离开，程君泽才抱着儿子进来，问起发生了什么事，陆涵之怎么把叶蓉带到澄园来了。

陆涵之将叶蓉的事提了一回，忍不住摇头道：“也不知二姑姑想的是什么，叶蕊是她的女儿，蓉表妹就不是吗？怎么能狠心做出这样的事来！”

“她不是将蓉表妹在咱家一丢就几年吗？前几年还回回都闹着要把蓉表妹过继给咱们家呢！”程君泽也是摇头，从前想不通，如今自己做了父亲就更想不通了，晨哥儿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当然疼晨哥儿，但将来有了其他的孩子，他也一样的疼爱，哪能做出将两个孩子区别对待的事来。

“只可怜蓉表妹，我看她这回是被二姑姑伤透了心了。”陆涵之叹了口气，今日若非她碰巧路过，叶蓉便是没有冻死在林子里，只怕也得落下一身的病，更何况乌漆嘛黑的夜里，被独自绑在冷风中，再深厚的情义也得断个干净。

如今正是数九寒天，这事真闹起来也能告程予惠母女一个杀人未遂，只是，程予惠到底是叶蓉的亲娘，以叶蓉的性格，大约也不会走出这一步。

“明早告知祖母吧，祖母会替她做主的。”程予惠是他们姑母，除非叶蓉真的走上状告程予惠母女这一步，否则他们作为小辈还真帮不上什么忙，能管程予惠的一个是程老夫人，另一个便是叶蓉的父亲了，如今也只能指望程老夫人。

次日一早，陆涵之领着叶蓉去静园见程老夫人，而程予惠已经早早到了，正跟程老夫人解释她女儿叶蓉昨晚受了凉有些咳嗽，怕把病气传给程老夫人，就没有同来请安。程老夫人疼爱外孙女，闻言便问起叶蓉的病情，偏巧就在这时，陆涵之领着叶蓉过来，打帘子的丫鬟看看程予惠又看看叶蓉，心中暗暗称奇，不是说表姑娘病了吗？怎么又跟大奶奶一道过来了？

程老夫人没想过女儿会骗她，见了叶蓉还慈祥问她，“你母亲不是说你病倒了吗？怎么不在屋里好好休息？”

陆涵之抬眼去看程予惠，她看上去精神不太好，还多了黑眼圈，大概是夜里去找，没找见叶蓉，一晚上不安睡不着吧。见到叶蓉跟陆涵之一起，程予惠脸上的惊慌简直藏不住，亏得程老夫人正问叶蓉的情况，没有看她，给她机会调整了情绪，道：“不是说了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又来了？还去叨扰你表嫂，你表嫂那里还有孩子呢！”

程予惠对叶蓉一向没什么耐心，不管说到什么，都能找到理由训斥叶蓉一回，叶蓉习惯了，也不在乎母亲的脸色，更没有顺着母亲的意思敷衍下去，只跪下道：“求外祖母为蓉儿做主！”

程老夫人没料到叶蓉这般，再看程予惠，便猜到其中必定有什么缘故，脸色严肃起来，“蓉丫头你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虽然陆涵之提前请了大夫给她熬了药喝，但叶蓉昨晚还是发了热，身上难受偏偏又睡不着，许多事又在脑子里走马观花的过了一遍，昏昏沉沉间有多想要母亲的关怀，眼下就有多怨。所以哪怕程予惠说出这一番话，想要叶蓉将这事圆过来，叶蓉还是将程予惠的打算和昨日对叶蓉做的事都说了出来。

程老夫人听叶蓉说完，再看死死盯着叶蓉，仿佛怨恨叶蓉说了真话的程予惠，脸色越发冷沉，道：“我知道了，蓉丫头放心，外祖母替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