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谓一愣,知道自己对冉敏起了感激怜惜之心,一时说漏了嘴,这会儿可不能抵赖,再惹她不高兴,当下笑道:“我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这些都是听先生讲的。”

冉敏板着脸,哼道:“我才不信呢。你就会说假话骗人,故意欺负人!你明明念过,懂的那么多,是化人,可是你偏偏假装不识字,说自己连药瓶上的说明都看不懂。你这不是故意欺负人么?哼,不理你了!”说着,脸一沉,转了身,背对着冷谓。

冷谓看她轻颦薄怒,神色不愉,急忙岔开话题,笑道:“我没事了,你看我现在好好的,能吃能睡,能说能动。你昨晚一夜没睡,快回去休息罢。”

冉敏更是生气,回过身,怒道:“怎么,你知道自己没理,不敢说了,要赶我走?”

冷谓急道:“才不是呢。我是看你脸色不好,让你回去休息。”

冉敏摇头道:“我还有事呢,今天我要去孤儿院。你好好休息,等我回来再来看你。”

冷谓奇道:“孤儿院?”

冉敏黯然道:“是,孤儿院,我就是在那长大的。现在淮北一线形势紧张,大家都在准备转移,听说孤儿院也要转移到后方去。我今天要去看看,那里还有我的弟弟妹妹。”

冷谓一愣,道:“你还有弟弟妹妹?”

冉敏低声道:“我从小就是个孤儿,一直四处流浪,后来我又遇到了两个年纪更小的孤儿,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我们三个相依为命,四处流浪乞讨,他们都叫我姐姐,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他们叫我姐姐,就是我的亲人,我,我......,我心中实在舍不得他们,我放心不下,现在我是他们唯一的亲人,我不能不管他们......”说到这里,泪水潸潸而落,已经是泪流满面。

冷谓听她身世如此悲凉凄惨,心中也自悯然不乐,黯然一会,低声道:“我明白。那你怎么又到了这里?”

冉敏低着头,低声道:“这个医院的院长和他太太经常去孤儿院做慈善,他们看我聪明伶俐,很喜欢我,就送我去护士学校学习培训,后来院长叔叔就安排我在这个医院当了一名护士。”说到这里,眼里泪花闪动,说不出的伤心难过。

冷谓默然无语,看她悲不自胜的样子,既不知该如何安慰,更不知该如何帮她。

过了一会,冉敏低声道:“现在淮河一线形式紧张,大家都在准备转移,听说孤儿院也要转移到后方去,他们一走,我也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们,我......”说着,小声啜泣。

冷谓心知她说的是实情,眼下淮北徐州一线的确是形式紧张,鬼子在淮河南岸聚集,虎视眈眈,我军据河而守,大战一触即,点头道:“是,你们感情那么深,你去看看他们也好。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冉敏望着冷谓道:“你说,这场仗什么时候能打完,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

冷谓叹道:“眼下鬼子猖獗一时,不断进攻,咱们中国处于被动防御,这场仗要打完,那可说不来什么时候。总之,不把小鬼子杀光灭尽,战争不会结束。”

冉敏低声道:“是么?”迟疑一会,望着冷谓,忽道:“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冷谓一愣,点了点头,沉声道:“你说。”

冉敏流泪望着冷谓,好一会,终于鼓足勇气道:“你能不能帮我,你带他们走,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去,让他们以后跟着你,行吗?”

冷谓一惊,万没想到她竟然会提出这个要求,这件事情自己可不能答应。眼下自己身有要务,怎么能带着两个孩子上路,再说,把他们带到哪里去,又该如何安置他们?

冉敏流泪道:“我知道,我们只是萍水相逢,非亲非故,你和他们更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不该这么为难你,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兵荒马乱,我实在放心不下他们,我没有一个亲人,也没有可以相信的人,我......”

冷谓心中悲凉,却是爱莫能助,垂头不语。

冉敏看到冷谓低着头,沉默不语,知道自己唐突了,不该贸然向他提出如此要求,可是不知怎地,她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虽然只是短短两日相处,她却已对冷谓生出一种依赖信任之情。因此她鼓足勇气,对冷谓说出了这番话。

此刻冉敏看到冷谓默然不语,又羞又愧,抹抹眼泪,低声道:“对不起,是我为难你了。”一咬牙,转身便走。

堪堪走到门口,只听冷谓淡淡道:“好!”

冉敏一下子站住脚步,霍然回头,只见冷谓目光明亮,望着她微笑。

冉敏泪流满面,凝视着冷谓,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

冷谓微笑道:“哭什么,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冉敏转过身,慢慢走近,眼睛眨也不眨,望着冷谓,忽地低下了头。

冷谓低声道:“你现在就去,带他们两人来医院,先找个地方让他们好呆带着,不要到处乱跑。我走的时候,带他们走。”

冉敏大喜,抬起头,满脸笑容,道:“好!我带他们来,让他们在我宿舍呆着,我买饭给他们吃。到时候你一定要带他们走!”

冷谓微笑道:“你相信我么?”

冉敏望着冷谓明亮清澈的目光,淡淡的微笑,不由自主点头道:“我信你!你一定不会骗我,你一定会好好待他们的!”

冷谓微微一笑,道:“那你快去罢。”

冉敏满心欢喜,点头笑道:“好!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冷谓微笑道:“你看你,又哭又笑,像个小狗。”

冉敏脸上一红,嫣然笑道:“你才是小狗呢。你还说,都怪你,谁让你刚才故意逗我,你要是痛痛快快答应了,我能这样么?”

冷谓微笑道:“你总得容我想一想,我可不能说了又做不到,言而无信,信而不果,岂是大丈夫所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