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乐道:“吴大姐,您怎么跟他一样,就会唬我忽悠我?”

吴蕙瞟一眼冷谓,看他脸露微笑,专心开车,莞尔一笑,淡淡道:“古时候有个楚霸王,英雄盖世,天下无敌……”

小乐笑道:“这个我知道,我听过西楚霸王项羽的故事,他和汉高祖刘邦争夺天下,后来中了那个受了胯下之辱的韩信设下的十面埋伏,兵败自刎。这是霸王别姬的故事。”

吴蕙微笑道:“这便是了。当时韩信在垓下围住了楚霸王,可是楚霸王手下还有许多楚地的兵将,还有很强的战斗力,韩信为了避免过多伤亡,于是就命人在楚军营外四面大声唱楚国的歌曲,那些楚军听到家乡的歌声,再也无意恋战,无心厮杀,登时军心涣散,土崩瓦解。这便是十面埋伏、四面楚歌的故事。”

小乐道:“吴部长,您有学问,真厉害,讲得真好。”

吴蕙微笑道:“我这算什么厉害,真正厉害的是眼前这位李虎同志,在刚才那样危急的情况下,灵机一动,活学活用,想到了用歌声来对付敌人,唱了一曲日本歌,勾起了鬼子的思乡之情,竟然就安全脱险了。”

小乐哼道:“哼,有什么了不起,我要是会日本话,会唱日本歌,我也能想到。”

吴蕙微微一笑,道:“想得到未必做得到,这位李虎同志不仅想到了,而且做到了,那可是手底下有真功夫的。你以为,那个鬼子军官真的是自己晕倒昏迷的吗?”

小乐心中知道吴蕙所言非虚,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吴蕙看着冷谓,微笑道:“有勇有谋,处变不惊,了不起。”

冷谓淡淡道:“过奖了,我就是随便逗小鬼子玩玩,瞎猫逮个死耗子,运气好而已,没什么了不起。”

吴蕙微笑道:“是吗?呵呵,那你运气真好。”

冷谓笑道:“就是,我这人心大,什么都不在乎,所以运气也特别好。”

吴蕙微微一笑:“你刚才唱歌,歌词说你人在江湖,潇洒自如,因为你不在乎,你当真什么都不在乎么?”

冷谓呵呵一笑:“说是不在乎,怎么能真的不在乎?这世上又有谁能真的做到呢?”

吴蕙凝视着他:“是吗,那你在乎什么?”

冷谓沉声道:“从前也许有,但现下我最在乎的就是国恨家仇,我现在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杀鬼子。”

吴蕙沉默一会,道:“是。在国家民族大义面前,别的什么都可以不要,都可以放弃,都可以不在乎。壮士以身许国,正当如此。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

冷谓听她言语知达礼,语气温婉贤淑,心中闪过几个字:“知性女人。”又听她引用清末民族英雄林则徐的诗句,慷慨豪侠,壮怀激烈,当真是义薄云天,巾帼不让须眉,不自禁地心中折服,转过头,看她一眼。

吴蕙微笑道:“前面右拐,注意,路不好走了,当心。”

冷谓点点头,右拐转弯,朗声吟道:“不惜千金买宝刀,貂裘换酒也堪豪。”

吴蕙微微一笑,漫声接道:“一腔热血勤珍重,撒去犹能化碧涛。”

两人心意相通,相视一笑,都是不自禁地心中生出一股亲近之意。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

人生在世,知己难求。

红颜知己更是难求。

冷谓笑道:“人言江南吴楚之地多出美女才女,不想今日得见江南侠女烈女,真是三生有幸。鉴湖女侠秋瑾今日若在人世,能见到你,定然引为平生知己。”

吴蕙微笑道:“可不敢当。”

冷谓自幼性格落拓不羁,放浪形骸,第一次和一个女人有了心意相通、心心相印的感觉,不由脱口而出道:“身无彩凤双飞翼……”

吴蕙正在沉吟,想着心事,听到这一句,随口答道:“心有灵犀一点通。”

话一出口,登时羞红了脸,飞霞扑面,脸上红烧。

冷谓一句话出口,心中正在后悔:“哎呦,好生唐突,好生无礼,小冷啊小冷,冷谓啊冷谓,你怎么这般没出息,一见美女就骚,嘴上没个把门的,胡说八道,勾三搭四,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不忘撩妹,真没出息。倘若她不理自己,岂不尴尬无趣之极?甚或她怼自己一言,又或是斥责自己一句,岂非更是颜面扫地、自尊尽失,丢人丢到家了,以后还怎么耍酷装逼?”

正在懊恼间,听到吴蕙接了下句,心中一松,继而一喜,接着便是忐忑不安,偷眼望去,只见吴蕙转过了头,望着车窗外,脸若寒霜,凛凛然一股神圣不可侵犯之气,让人不敢生出丝毫亵渎冒犯之心。

冷谓本来心中一松,看到吴蕙这幅神情,心中懊悔之极,只道自己无意中冒犯了她,心中既悔且愧,急忙转头,专心开车。

心中烦乱,腾出一只手,摸出一支烟来,叼在嘴上,刚要去摸打火机,一只手伸过来,点了打火机,伸到他嘴边,火光下只见一只雪白的玉手,五指纤纤,冷谓不敢再看,凑到火上,点了烟,狠狠吸了一口。

打火机灭了,那手缩了回去。

冷谓涩声道:“小乐呢?这么长时间,怎么没听他说话?”

吴蕙淡淡道:“早睡着了,他受了伤,刚做了手术,肯定困了。”忽然轻呼一声,叫道:“不好,快停车!”

冷谓微笑道:“不用担心,那小鬼子被我点了穴道,若非有人给他解穴,不到明天早上他醒不过来。”

吴蕙沉声道:“不行,快停车,我要下去看!”

冷谓慢慢停下车,吴蕙打开车门,跳下车,跑到车后面,打开车后门,上车看了一眼,只见小乐睡得迷迷糊糊,伸手在他鼻下一叹,呼吸均匀,鼻息沉稳,不禁放下心来,再看井山太郎,只见他兀自昏迷不醒,伸脚在他一踢,动也不动一下,不由松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跳下车,关好车门,回到前面,上了车,关了车门。

冷谓开车便行。

吴蕙眼望前方,淡淡道:“对不起。”

冷谓道:“没什么。”

吴蕙轻声道:“我不是信不过你,我只是……”

冷谓淡淡道:“我知道,小心无大错,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你担心小乐安危,他是你的战友,关心则乱,我明白,我懂你。”

吴蕙转过头,凝望着他,轻声道:“你是不在意,还是不在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