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燕王世子吴药师,恭请圣安。”

“朕安,起来吧。”

“谢陛下。”

此时的道君皇帝赵令渊穿着一袭宽绸道袍,玉簪束发,束个道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而旁边,则坐着一老一少,正在对弈。

少年人圆脸,眉目清秀,但眉间因为思虑过度,所有有三道竖纹,穿着五品的绿袍,腰上挂着代表圣卷的银鱼袋。却是太子中允林长沅,此子落子手势极为标准,就像下了几十年棋的大国手一般。

对面则是英国公傅懋修,大马金刀,正襟危坐,背挺得比直,手势极为随意,但每落一子,仿佛将军发令,勐士挥刀。隐约有杀伐之气。

而围在对弈的两人周边,观战者除了道君皇帝和太子殿下外,也还有几人他也大致都认得:傅家兄弟,宰相李辅之,新任御史中丞陈伯远,新任吏部尚江亮,还有一名年轻人他不知道名姓,只知道是东宫属官,应该是太子亲信。

这样的情景吴药师多少有些意外,只看这些观战者,就知道下这场棋的两人应该是有极高棋艺的。

道君皇帝挥手招他过去,他也跟着看了半盘棋。

“你们继续,大郎,三郎,还有吴世子,你们几个年轻人跟朕出去走走,透透气。”

“是。”

道君皇帝开口道,这边几人受命跟着他出了精舍,走在宫里廊道。

赵令渊临着要出门前,大太监田辅国拿过来一件披风给他披上。自从上元夜之后,田辅国彻底压到了李进忠,成为道君皇帝面前最为得用的宦官。

原来上元夜那八个宫女之所以能凑到一起,也正是因为红莲道的暗桩给李进忠手下的管事太监送了些银钱...时候这事被翻出来,那管事太监直接被杖毙了,李进忠因为失察之罪被贬去看守皇陵了。至于还能不能回到宫里,那就得看造化了。

而吴药师则在暗里惊叹,大郎是叫太子,三郎是叫傅津川,光看这称呼,也能听出傅家三郎的圣卷如何,这就跟叫自己子侄一般亲近。

“这将近三月天,不冷不热的,最适合出行。三郎这段时间有没有出去射猎?”

听到道君皇帝问话的傅津川笑道:“臣倒是想去打猎,不过想着北苑的禽兽也不多,我要是去几趟,怕是等春猎众人就没有猎物可猎了。”

“哈哈哈哈,也是,北苑如今养的勐兽确实少了,要是让你去外面射兔子,也是难为你了,上京这边虎豹又少都在深山之中。那就等春猎的时候,给朕看看,你这骑射功夫现在如何了。”

道君皇帝话里透露出的一个信息,那就是他会亲自参加春猎。要知道他可连着许多年的春猎都没有参加了,近几年宫门都不怎么出,去年的冬祭大典都是太子主持的。

现在要去参加春猎了?什么意思?难不成对太子不满?准备站到前台了?

看着也不像啊

吴药师低眉顺眼的走在后面,对于道君皇帝还有太子傅津川三人说话完全没有插话的空间,突然他觉得有些可笑。

即便是未婚,他吴药师按照道理来说跟道君皇帝和太子殿下的关系应该更近一些,毕竟他是皇帝的正牌女婿,太子殿下的妹婿。而傅津川只是一个侄女婿,堂妹之婿,远近这都不用说了。

但偏偏现在的情况就是,他跟个外人一样。

这事情倒是挺耐人寻味的。这也说明了,远近亲疏有时候还真不看血缘和名义。

“吴世子抄写道德经,可有些心得?”皇帝突然的发问,把神游的吴药师拉了回来。

“回禀陛下,臣愚钝,道德经委实有些深奥了,抄写几十遍,如今勉强能说得上一知半解?”

吴药师很谦逊的说道。

“呵呵呵,不错,你这个年纪,若一知半解,已经算是不易了。今天突然请见,是有事情吧?”

“不敢欺瞒陛下,确实有些事。”

“直言。”

“臣遵旨,臣以为,佛门导人向善,救济贫苦...”

吴药师这边正说着,就发现赵令渊脚步突然停下了,然后回过头来看着他。

急忙低下头,嘴里的话也停下了。

“抬起头来。”

吴药师听到赵令渊的话以后,缓缓抬起头,看见那双深邃的眼睛,顿时间觉得如坠冰窟,又再度低下头,不敢直视。

此刻的吴药师觉得胸口堵了一块石头一样,气都喘不匀,甚至觉得手脚都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