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赵国边壤小城——安平县。

一座二进的小院。

明媚儿正坐在树下的摇椅上,轻轻摆动,昏昏欲睡。

裴羡阳在一旁的棚子里砍柴,不时抬头去看明媚儿,眼眸中都是温柔的平和,还有深层的不可忽视的爱意。

“娘。”

一个喊声,惊扰了院子中的平和。

随即就是一个半大的男孩背着箱急匆匆的跑进来。

“安儿,小心点。”明媚儿坐起身,眉目温柔看着男孩向自己跑过来。

陈安停到明媚儿身前,将背着的箱放下,打开,翻来覆去的找。

拿出来几张宣纸。

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还做了批红。

“娘,夫子说我的学问学的差不多了,明年就可以参加院试了,八成能考上。”

陈安献宝似的将宣纸递给明媚儿。

“这是我们做的去年院试的题目,夫子说我很好。”

明媚儿唇角勾起笑,接过宣纸去看。

“义父,你也过来看啊。”陈安又热情的和裴羡阳招手。

他自打出生起,就是娘亲和义父陪着他长大。

义父虽然是认的,但对他如亲子。

教他读、习字、练武。

弥补了他父亲的缺失。

他小时候不懂事时,曾偷偷问过义父,他为什么是义父,不是亲爹,他的亲爹是谁,又在哪。

义父摸着他的头,只说这个问题他也无法解答,但是有朝一日,他会知道一切的。

只是义父不让他去问娘,说怕惹娘伤心。

年幼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提及父亲,娘亲就会伤心。

但是他不想让娘亲伤心,所以从此以后也没再问过。

只等着有一日,会如义父所说,他会知道一切的。

“来了。”裴羡阳应了一句,放下斧头,先从井边打水洗干净了手才过来。

明媚儿已经看完了儿子写的题目,引经据典,句句详细,时政回答也很实际,做诗词题目的马屁拍的也到位。

她唇边的笑意更深,看到裴羡阳过来,直接将宣纸递给了他。

“安儿真棒,夫子说你到了火候,你便去试试吧。”明媚儿摸了摸蹲在自己面前的陈安的头,非常欣慰。

这十几年,她看到安儿平安长大,她无时无刻不在感谢丰郎中。

当年,她是真的想自杀。

想出烧炭也是无意中在一本异闻录里看到的方法。

她知道弟弟死了以后,她对这个世间就没什么留恋了。

鸣玉是她的女儿,她也很疼爱,但私心中,她总觉得鸣玉有景帝照料,景帝会对鸣玉好,她便能放心了,且那时候她寿命不永之事,无时无刻不像是魔咒一样缠绕着她。

难免更起了几分自弃之心。

还有她和景帝。

虽然那几年景帝对她极好,她也知道景帝对她的一片真心。

可是过去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且真实发生的,她不能因为景帝爱她了,就当作从前的一切都不存在。

从前,景帝不爱她时,这种恨存在,后来景帝爱她时,这种恨依然存在。

并不以景帝的爱存不存在而转移或者是消失。

许多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覆水难收。

对于娘的死,她连自己都恨,更别提景帝了。

但是她对景帝的爱也同样存在。

那几年她无时无刻不痛苦,不纠结,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