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事就道:“徐、顾两家是亲家,大爷帮忙是本分,你安心伺候大小姐,不必胡思乱想。”

顾世钦底下的老油条,又怎会轻易被翠翠套话?

翠翠灰溜溜地去回小姐,刘管事站在原地,目送翠翠走远,他立即去客房知会主子。

听说清溪派丫鬟询问丧事花销,顾世钦看了一眼儿子。

顾明严很是意外,但稍微想想就懂了,他的小未婚妻非常客气,没把顾家的钱当成自己的。

刘管事退下后,顾世钦叹道:“清溪这孩子,心思敏感,以后你待她要更上心。”

顾明严点头:“父亲放心,儿子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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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摆好了。

四四方方的桌子,徐老太太坐北,林晚音跟三岁的小女儿云溪坐东边,亲手照顾女儿吃饭,清溪、玉溪占了另外两侧。刚办完丧事,祖孙三代穿的都是素淡衣裳,还是顾世钦派人从成衣铺子新买的,以前的旧衣服,都毁在了火里。

一个男人死了,他的母亲、妻子、女儿,谁最伤心?

徐老太太没有胃口,放下碗,哭肿的眼睛一一扫过儿媳妇、孙女们。

林氏刚三十一岁,旧朝官员家的小姐,在家时娇生惯养,嫁进徐家后被丈夫宠着,十指不沾阳春水,养得跟鲜妍了,细皮嫩肉,腰细如柳,丝毫不像生过三个孩子的妇人。林氏的容貌,以后的日子恐怕是安分不了,她得盯紧点,林氏改嫁可以,别想带走一分徐家的钱。

三个孙女……

徐老太太突然喘不过气来了,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着林晚音边哭边骂:“望山对你掏心掏肺,你连个后都没给他留,你对得起望山,对得起徐家的列祖列宗吗?老天爷不长眼啊,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林晚音正在喂女儿吃饭,闻言手一抖,眼泪吧嗒掉进了手中碗。

云溪看见了,疑惑地抬起头,见娘亲哭了,她紧张地不知所措,本能地往娘亲怀里钻。

玉溪脾气最大,哭着吼祖母:“爹又不是我们害死的,你骂我们做什么?爹死了,我们给他烧香磕头,怎么就叫没后了,非得儿子才叫后?”

“你知道个屁!”徐老太太一嘴吐沫星子喷了过来,绕过桌子抓起玉溪就往外扯,“你出去看看,哪家当爹的死了没有儿子抬棺?人家都没有,就你爹没儿子,就你娘没用,生不出儿子!你个死丫头还敢犟嘴……”

“祖母!”清溪跑过来,一把扯开徐老太太的手,将妹妹抢到了怀里。

玉溪头乱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清溪捂紧妹妹,听后面三妹也吓哭了,清溪看徐老太太的目光忍不住带了一丝恨:“我娘是没儿子,可她还有我们,将来祖母老了,是我们给你养老送终,祖母若想有孙女孝顺,就别再骂我娘。”

徐老太太一噎,想骂回去,只是对上大孙女隐含威胁的泪眼,她竟有点怕了。

儿媳妇以及两个小丫头她指望不上,可大孙女还有一门好亲,她真把大孙女惹急了,日后……

脸色一变,徐老太太不说话了。

一家人擦擦眼泪,继续吃饭,气氛死寂。饭后,刘管事过来,恭敬地对徐老太太道:“老太太,大爷请您、太太、大姑娘去前院堂屋商量事情。”

徐老太太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起身就走。

林晚音目光微变,前几日全家上下只忙丧事,她只远远地见过顾世钦几次,如今街坊们都不在,只剩寥寥几人,万一顾世钦哪里露出痕迹,被婆婆现……

“娘,你怎么了?”清溪小声问迟迟不动的母亲。

林晚音回神,苦涩地摇摇头,叫玉溪照顾妹妹,她带着清溪往前院去了。

堂屋里头,徐老太太已经被顾世钦请到了上座,清溪娘俩进来,他简单看了眼便收回视线,目不斜视,等大家重新落座,顾世钦看着徐老太太,开门见山:“老太太,徐兄横死,我痛心疾,恨不得手刃仇人,奈何匪徒行踪飘渺,警方全部出动也没找到任何线索。但您放心,我会一直派人暗查此事,早晚为徐兄报仇。”

徐老太太抹抹眼睛:“贤侄的大恩大德,我们娘几个感激不尽,清溪,快给你顾叔叔磕头。”

清溪立即走到顾世钦面前,屈膝就要跪下去。顾世钦急忙离座阻拦,见清溪脸上挂着泪,不由将越纤瘦的小姑娘搂到怀里:“傻孩子,你是我们顾家的儿媳妇,叔叔早就把你当女儿看了,都是一家人,以后不可再行此大礼。”

林晚音始终低着头,徐老太太看着顾世钦高大的背影,心中稍安。

让清溪坐回椅子上,顾世钦继续道:“老太太,我昨晚再三思量,还是不放心留你们孤儿寡母在秀城。这样,我在杭城还有几套房产,您若愿意,我想请你们搬去杭城住,也方便以后互相照应。当然,您若舍不得故土,我会雇人尽快重修徐家老宅,保证与原来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