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白马扶舟把他带到卢龙,他就一直被安置在半山腰的厢房里,周围有重兵把守,赵胤没有见过他,白马扶舟也没有向他透露此行目的,他整日困于屋中,神情憔悴,思虑过重,大半夜又被叫到此处,一眼可见脸上的慌乱。

赵胤瞥了朱九一眼,眼神深幽。

“这里有封信,想请王子过目。”

朱九将信呈上。

这封信宛若有千斤之重,乌日苏慎重地接过,打开的速度也极慢,可是只看一眼,他就抬起头来,神色有略微的变化。

“是来桑的笔迹?”

兀良汗有自己的语言和特殊字,但是大多数人都不识得字,更别说会写这种奇怪的字了。乌日苏身在高位,与来桑又是兄弟,自是认得他的字迹。

这封信的内容,主要是命令向忠财在军中杀人,制造恐慌,和兀良汗里应外合,助一臂之力。

乌日苏有些困惑,“向将军为何识得这种字?他又是如何结识来桑的?”

赵胤淡淡看他一眼。

“这就要问贵国的二皇子殿下了。”

乌日苏的脸有微微的涨红,长叹一声,“如此不耻的手段,实是令人羞愧。”

说罢,他低头拱手,“大都督,小王人微言轻,阻止不了来桑作恶多端。但身为兀良汗王子,还是要代兀良汗向你致歉,忏悔。”

赵胤把信交给朱九,淡淡看向乌日苏。

“王子可有做好准备?”

乌日苏苦笑,“小王一个阶下囚,但凭大都督处置便是,还有何准备的?”

赵胤目光深幽,“准备面见你的父汗。”

乌日苏一怔,抬头看着他许久不语。

赵胤不多解释,神色冷淡。

“谢放,送乌日苏王子回去就寢。”

待乌日苏离开,旁听的朱九忍不住走近时雍,小声问道:“这封信上,来桑没有吩咐向忠财自杀,他为何自杀了?”

时雍看他一眼,“他们不是说向参将为人忠厚老实,对人极好吗?可能他不忍心杀更多的人,只能让自己变成了最后一具尸体。”

朱九满腹疑惑,这回答显然不能让他满意。

“那他又为何要做出他杀的样子?”

“找不到凶手,才能引来恐慌。不算辱了使命。”

时雍看他一眼,笑道:“若我们不确定他是自杀,你说,此刻营中当是如何?”

朱九若有所悟,点点头。

“这么一说,我就有点明白了。可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留下这封信?何不干脆毁去?”

时雍静默不语。

向忠财为什么懂得兀良汗的特殊字,时雍倒是想通了。赵胤说他是一个儒将,好章,喜舞弄墨。那么,常年驻守卢龙,必会有大量的闲时,会接触学习并不奇怪。

但为什么留下信,她也没有想通。

“有可能是来不及,忘了,也或者是…心底存善,在不得不死之前,有意留下线索。皆有可能。就像……张捕快一样。”

朱九啊一声,懵然看她。

时雍微微蹙眉,转头将问题抛给赵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