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只需一声令下,看我们能不能使得动刀矛。”

韩广扭头问刘景道:“刘君认为如何?”

刘景笑着点评道:“身体虽弱,精神如虎。”

韩广颔首道:“刘君所言极是。他们整日辛劳,又乏食物,长久下来,身体必然羸弱不堪。不过身体可以弥补,唯有心气,一旦失去了,就再难挽回。”

韩广随后抬手止住部曲的吵嚷,说道:“你们可还记得刘表?他的大军即将跨江南下,这位刘君,此番解救我等,便是想同我等联手,共抗刘表大军。”

“愿随将军杀敌。”百余名部曲齐声道。

马周、褚方等人皆露出不满之色,韩广与部曲这番对话,显然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刘景倒是没有太过意外,凉州人乃是天下强勇,和骁勇善战齐名的,便是他们桀骜不驯的性格,在没有展现出令他们折服的能力前,想要得到他们的尊重,可谓是难如登天。别说他一个小小县长,就算是当今天子,式微之时,他们也照样不放在眼里。

刘景并不着急,来日方长嘛,他相信自己未来总有一日,能够彻底折服这些凉州人。

当日夜,刘景在铁官官舍,设宴招待凉州人,不仅酒肉丰盛,更为众人准备了绛衣草履。

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次日午时,刘景在黄桥的殷切目光中,率众离开,返回耒阳县城。

刘景走了两天,等到他归来时,桓彝已经完全控制住了耒阳,期间他并没有用到城外的士卒,他只做了一件事,就是亲自拜访耒阳大族杜氏、谷氏,并请二族子弟出任县功曹、主簿。

大汉朝巅峰时期也只有十几个百万人口的大郡,而荆南地区的长沙、零陵便是其中之一。

人口一多,化自然也就昌盛,桂阳郡人口比长沙、零陵少了一半,化也相对弱势一些,郡中几乎没有令外郡闻名的大族。如果非要矮子里拔大个,耒阳杜氏勉强可算是其中之一。

而今杜氏的家主名叫杜晖,字慈明,其人敦仁好道,善治《易梁丘》、《春秋公羊氏》,综览百家,无所不甄,与同郡春、熊尚齐名,三人皆为桂阳名士。目前正担任桂阳郡阴山县长。

同杜氏相比,谷氏相对差一些,亦为耒阳名族,桓彝请出杜氏、谷氏子弟,足以高枕无忧。

刘景对桓彝的做法不置可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他不认为自己的想法就一定是对的。

他此次来耒阳,有三个目的,一是护送桓彝,二是招揽凉州人,三是考察耒阳铁官,基本都已经达成了。况且,现今的局势,加上秋收在即,也不允许他长久待在外面,酃县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定夺。因此回来当日,即当面辞别桓彝,准备乘船北返。

桓彝也知道是有缓急,便没有多做挽救。

离开前,刘景拉着桓彝叮嘱道:“公长,募兵的事你要尽快提上日程了,否则不管是对内,抑或对外,手中无兵,将寸步难行。以耒阳的富庶,养个一千兵绝无问题。”

桓彝颔首道:“我知道了。”此事乃是重中之重,就算刘景不说,他也会这么做,只是如今百姓都在地里忙碌秋收,暂时不方便,他准备秋收后再募兵。

看着船上来回走动的披发羌胡,桓彝眉头不觉皱起,低声道:“仲达,你将那些凉州人放出来,会不会太冒险了?”

桓彝不是第一个对他这么说的人,事实上几乎每个人都明里暗里劝他,随着董卓及凉州诸将接连祸乱天下,时下人们对凉州人印象极差,几乎将其妖魔化。

刘景则并没有那么多偏见,凉州人不仅有董卓、李傕、郭汜这样的乱臣贼子,亦有庞淯这样的忠义之士,从某种程度来说,韩广也称得上是一个忠义之士。

刘景胸有成竹地道:“公长放心,此事我心中有数。”

知道刘景没听进去,桓彝暗暗摇头,一脸严肃地告诫道:“反正你自己小心些。”

刘景最后握着桓彝的手用力摇了摇,反身走向座舰。

刘景船队经过两日的航行,终于在八月五日这天回到酃县,而还未等他上岸,就接到了荆州南北大战爆发的消息。

然而,这并不是最令刘景震惊的消息,还有一个更加重大的消息:妻子邓瑗怀孕了!

刘景完全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砸得晕头转向,不能自已。

那一刻,什么刘表、什么张羡、什么荆州南北大战,统统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甫一上岸,他立刻马不停蹄,乘车还家。

当他赶回宛若花园般的县舍,便看到缟素麻衣的邓瑗倚窗而坐,手抚小腹,怔怔出神。

“少君……”

“刘郎……”

见刘景风尘仆仆的归来,脸上带着巨大的惊喜,邓瑗眼眸立时一亮,起身相迎。

刘景却是大步流星冲入室中,扶住邓瑗手臂,口中道:“少君,慢来、慢来……快坐回去,千万别动了胎气。”言讫,便半强迫的将邓瑗按回座位,观其一脸紧张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邓瑗已经怀胎十月了呢。

邓瑗颇有些哭笑不得,夫君这表现也太夸张了吧?此时腹中胎儿恐怕还尚未形成,怎么可能动到胎气?

刘景可不管这些,与邓瑗并肩而坐,手抚上妻子平坦的小腹,连珠问道:“少君,你是何时诊断出来有孕的?是否请了其他医师看过?”

邓瑗颔首道:“昨日,已请多名医师看过,确认有孕无误。”

刘景又问道:“可知腹中孩儿几个月了?”

邓瑗回道:“医师说我腹中暂无显怀之相,大体在两三个月间。”

刘景心情十分愉悦,若不是还要顾及邓瑗的感受,真想跳起来仰天大笑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