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无本生意

高力士不敢劝皇帝，却把这件事悄悄告诉了李清。

虽然早就料到桌椅作为新生事物，不会那么快就被大家接受，可是反弹这么大还是让李清有些意外。

李清觉得自己推广椅子的手段已经很温和了，虽然利用龙椅硬逼着大臣们在朝会上接受了椅子的存在，可事后也准备和解的一手，通过改善宰相还有普通官员的就餐环境来讨好大家。

没想到，有人就是软硬不吃。

偏偏在世人眼中，这些人还是有风骨有节操的表率，就连高力士这样深得皇帝宠信的太监，都忍不住要为这帮人求情。

李清其实特烦这种人，自己倒是落了个好名声，可结果却是，李林甫这样的大奸臣还是当上了宰相，好好的开元盛世最终毁于安史之乱。

皇帝昏聩用人失误是一方面，但是你们这帮贤臣自己没本事斗过奸臣难道就不是原因吗？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张九龄罢相，事实上李隆基对张九龄的才学和气度一直非常欣赏，要不然也不会在张九龄罢相多年之后，朝廷每次新选宰相，他都会问李林甫候选人“风度如九龄否”，很显然张九龄算是李隆基心中最完美的宰相人选，要不然也不会以张九龄作为标准来选拔新的宰相。

有着这样天然的优势，张九龄为什么还输给了连字能认错的弄獐宰相李林甫？事实上张九龄罢相就是因为一件非常小非常小的事情。

去年的时候，朝廷查出一起贪污案，犯事的官员是一个叫王元琰的刺史，一个地方官，和身为宰相的张九龄八竿子都打不着。

非要说有什么联系的话，这个王元琰的老婆是张九龄很信任器重的一个手下，严挺之的前妻。

在大唐，女人只要不是被休，再婚这种事情非常普遍，而且也不是说结过一次婚再嫁人就会很差，这严挺之的前妻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王元琰贪污证据确凿，被交付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三司审讯，在最终定罪前，王元琰的老婆找上了严挺之，求他救王元琰一命。

严挺之和前妻感情很好，又禁不住对方的苦苦哀求就答应了，为救王元琰各种托关系想办法。

碰巧这事就被李林甫给知道了，他正愁怎么扳倒张九龄，严挺之的做法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

掌握了实锤证据后，李林甫授意手下参了严挺之一本，李隆基看到奏章后非常生气，当场就把张九龄叫来，把奏章给张九龄看，问他怎么办。

本来严挺之为了一个女人胆敢徇私枉法，这已经是犯下了重错，张九龄就算再器重严挺之，这时候也应该要马上撇清关系，甚至主动向皇帝请罪，毕竟这事确实是他御下不严，理应承担领导责任。

就算严挺之真的是冤枉的，这种情况下张九龄也应该是先认错，回头再想办法帮严挺之洗脱冤屈。

可是张九龄为人太方正了，他根本不相信严挺之会做这样的事情，于是就帮着严挺之说了句他自认为的公道话，大概意思就是严挺之和那个女人已经离异，而且两人现在都已经再婚，谈不上什么感情，徇私枉法的可能性很低。

皇帝器重张九龄，甚至能够忍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和自己对着干，就是因为皇帝知道张九龄是个一心为公、从不徇私的人，而眼下张九龄却自己把这个印象给推翻了。

这件事导致的后果就是，张九龄被李林甫取而代之，严挺之被一撸到底。

最倒霉的是王元琰，本来他犯的事，三司审理时判得轻一点的话可能就是流放，不用死的，可是因为皇帝盛怒，直接下旨把人脑袋给砍了。

所以“亲贤臣，远小人”这话听听就好，因为十个贤臣九个坑。

但是高力士求到李清，李清也不好推脱，只好进宫去见皇帝，当然不是给这些人求情，而是帮皇帝出了个主意。

这些官员不是带头抵制使用桌椅吗？马上这卖桌椅的生意就要开张了，要是这些抵制桌椅的人愿意主动来买桌椅，这对其他的大臣来说就是一个很好的示范作用。

最顽固的人都低头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李清这么给皇帝提建议，等于就是给了那帮抵制桌椅的大臣们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向皇帝低个头服个软很丢人吗？一点都不丢人，政治本身就是一门妥协的艺术，不懂得妥协，说明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那也不用在现在的位置上待着了，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李清觉得自己这么做已经够仁至义尽了，皇帝这边也答应了，唯独高力士忧心忡忡，因为他知道这帮大臣是不会这么容易就妥协的。

李清的做法看似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问题是要是这帮人不领情的话，等于就把皇帝惹恼了两次，一次可能只是降官贬职，两次可能就会变成流放杀头了！

出宫的时候，李清手里多了一份圣旨，准他代表皇家专营桌椅的特权，而第二天皇帝就颁布旨意昭告天下，宣布桌椅一物为皇家专营，私自仿制视为重罪，轻则抄没家产，重则流放杀头。

本来这道旨意是准备缓一段时间再发的，因为皇帝觉得这事需要多给李清一点准备时间，不说全天下的官员接到圣旨后全都来找李清买椅子，光是长安的大小官员来跟李清买椅子，需要拿出来的椅子都是一个很庞大的数量，就算是皇帝把将作监、工部下属的所有木匠都调给李清，一时半会儿也赶制不出来那么多桌椅来。

但是李清却拍着胸脯向皇帝保证说，这事他有办法，不管多少官员来买桌椅，他手上的桌椅绝不会卖断货。

皇帝一听李清这么有底气，还以为李清已经提前囤积了大量的椅子，于是大手一挥，准了李清的要求。

但是皇帝却不知道，其实李清手上一把椅子都没有，他从一开始打的就算要做无本的生意。

如果有官员来找李清买桌椅，李清卖给对方的不是现货，而是一份椅子的打造图纸和一份许可证，证上会写明该官员何时何地得到授权，可以打造多少把桌椅，数量和规格都登记造册，官员拿着图纸和许可证回去自己找木匠打造。

说白了，这就是大唐版的专利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