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儿脐带早脱,没有呼吸,赶紧抢救。”

医生护士都是华人,说的是中。

气息微弱的乔荞,隐隐约约听见了。

她用连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呼喊着:

“医生,我的宝宝怎么了?”

没有人听得见她的声音。

有人赶紧抢救胎儿,有人在观察着她的各种数据。

她的情况也不太好。

胎儿已经生出来了,腹部的疼痛却比宫缩时的疼痛还在剧烈。

一阵一阵的。

像是在闯鬼门关。

想看一看宝宝怎么样了,却昏昏沉沉的失去了意识……

三个小时后。

隐隐约约的,听到有哽咽压抑而克制的哭声。

很熟悉。

是何启东的。

“乔荞,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孩儿,一直都是。”

“你肯定没事的,对不对?”

“乔荞,我愿意用我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寿命,换你平平安安。”

“你醒过来好不好?”

隐隐约约,又还有医生抢救她的各种声音。

她想睁开眼睛。

眼皮却沉重得像是被缝了线。

意识也处在一片浑沌的黑暗之中。

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轻,很轻。

仿佛还能看到另一个自己,一动不动地躺在手术床上。

不知道那是不是何启东说过的,他做手术时的,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拉着她进入黑暗的深渊。

深渊中,她的感观越来越清晰。

明明可以听见周围的所有声音,却怎么也走不出这个深渊。

人生这三十年,仿佛像电影一样在她面前回放着。

她仿佛看到了四岁那年的自己。

大雪纷飞中,瘦弱可怜的她抱着妈妈的腿,求着妈妈,不要离开她。

妈妈说:我养不活你,再说了,带着你这么个拖油瓶,我还怎么嫁人?

她死死地抱妈妈的腿,苦苦地哀求着:妈妈,我不吃肉,我一天只吃一顿饭,求求你带我走。

妈妈狠狠一脚踢开她。

又仿佛看到了那一年失恋,她独自徒步穿越无人区。

与恶狼打架,鲜血淋淋。

被救援的人奄奄一息地抬上了担架。

好像又看到了商陆。

看到了他站在自己的面前。

用着这世上最冷漠最无情的语气,说着这世上最伤人的话:

乔荞,你和静晓不一样。

你从小经历风雨坎坷,习惯了人生的起起伏伏。

离了我,你依旧可以活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