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隶、胥吏们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血都冲到了头顶,头皮麻酥酥的,脸胀得通红,拳头一紧一松,一颗心都要跳出了腔子。

第一次感觉到扬眉吐气。

林萧把带着血的剑在孔典史脸上蹭干净,转头指着李知县骂了一句废物。

林萧看着满堂官员衙役道:“你们看看我,你们是不是指望我从怀里掏出一张圣旨来,一下子就变成了微服私访的八府巡按,腰里还别着一把尚方宝剑?”

顿了顿又说:“本官没有,只有手里这把剑,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来帮你们,人只能靠自己。”

然后对着满堂衙役喊道:“今天本官要在灵山县重树朝廷的权威,现在我们去郭土司家抓人抄家,谁跟我去!”

朱四喜第一个喊道:“我去!”

满堂衙役都喊道:“我愿意去。”

“早看他们不顺眼了!”

林萧带着一群衙役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李知县在空荡荡的大堂上站了许久,心里乱七八糟的,千头万绪如同乱麻,一时间似乎想了许多许多东西,其实心里又什么都没想,就那么站着,仿佛泥胎木雕一般。

孔典史眼神恶毒,到后衙牵了一匹马,骑上马出城去了。

李知县丢了魂一样回到后宅,他始终没弄明白,为什么本是孔典史和吕主簿出的主意,要让一个路人甲张居正冒充县丞,再伺机办他一个“水土不服而死”,谁知道人家是过江猛龙,一来就把灵山县搅得天翻地覆无法收拾。

朱兰儿已经明白,她很清楚,自己的丈夫志大才疏,读在行,做官却不成,在葫县三年,他早已被郭土司、孔典史、吕主簿,以及各族山民和朝廷交织而成的大网上压下拱、弄得心力憔悴,无力反抗。

她轻声安抚丈夫:“这或许是件好事?”

“夫人有何高见?”

“现在郭土司被杀了,孔典史和吕主簿也被这个假县丞吓住了,如果利用好这个假县丞,或许可以重新掌控灵山县。”

李知县六神无主:“可是这个案子已经报上去了,签的还是我的名字,万一上面追究起来,估计我们全家都要被拉到百色挖矿了。”

朱兰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夫君多虑了,我看上面不仅不会责怪,估计还会嘉奖,你的知县位置保住了。”

李知县精神一震:“夫人细细道来!”

“你看到镇南王府的动作了吗,他自从赶走侬智高以后,对土司都是镇压为主,我看这个镇南王是非常讨厌土司的,杀了郭土司,说不定上面一高兴,还会提拔夫君。”

李知县大喜,一把抱住朱兰儿:“真是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夫人一席话令本官茅塞顿开。”

李知县激动之下,抱起妻子,往卧室走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去抄家,街上看热闹的也跟着去郭家。这可是灵山县几十年来最大的事。

“陶县丞胆子真大!杀了郭土司。”

“知道他为什么胆子大吗?”

“为什么?他有靠山?”

一个汉子不屑地说:“屁!听说他有疯病的。”

街头百姓议论纷纷,一个打扫卫生的老头站住脚步,冲那人吼道:“要是当官儿的都有这样的疯病,我们才有好日子过!”

一群人指着那人怒目而视:“再敢说陶县丞一句坏话,撕了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