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之言,已经不是寻常人臣能听的了……

待言官们离去后,贾琮摇头道:“那些事,和下官无关。下官只理会在任期间……”

成国公蔡勇明显嗤笑了声,道:“老夫现在去街边杀几个番子,你能如何?就凭你手下那百十残兵和一群烂泥番子?”

贾琮也嗤笑了声,道:“大人尽管可以一试。”

成国公是真正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国公,不是贾赦贾政等蒙余荫的公候子弟,听闻贾琮之言,气势顿变,一股肃煞之气铺面而来,就听他沉声道:“若非看在贾代善的面上,老夫杀你如杀鸡!跳梁小丑,你那点狗屁功勋,也敢在本公面前夸功?”

贾琮丝毫不见势弱:“成国公也不必居功自傲,论战功,下官自然不能与国公相比,但吾贾家有曾祖荣宁二公,又有祖父荣国公,论战功,三个蔡家加起来都不及。下官若为跳梁小丑,那成国公之子孙,岂非猪狗不如?”

“嘶!”

内阁那边,吴琦川、赵青山、林清河等人无不面面相觑,倒吸了口冷气。

这一刻,他们才真正明白崇康帝扶持贾琮的真正用意。

再换任何一人,谁敢和成国公如此说话?

成国公蔡勇闻言真正动了真怒,“哈”了一声,就要作,却听李道林皱眉道:“老蔡,你今年也十三岁么?”

蔡勇:“……”

成国公这会儿才想起,他在和哪个说话,一张黑脸憋成了五颜六色。

李道林没有理他,而是看向小号的“斗战胜佛”,还是皱了皱眉头,道:“贾琮,注意你的身份。正如你所说,锦衣亲军只是一个衙门,你一个正三品指挥使,就敢这样与内阁军机阁臣说话?”

贾琮躬身道:“大人所言极是,只是下官身为荣国子孙,锦衣亲军又为天子亲臣,实容不得门楣受辱,更不敢让皇权受辱。下官位虽卑,却并不贱。人敬我,我敬人。”

他非战斗狂人,若只就事论事,他也能低头。

可在不讲道理的强权面前,今日他若低头伏低做小,那往后就更别想抬起头说话。

这些人心里,也会轻视于他,不拿他当回事。

见他如此,李道林城府极深,并不见怪,道了句:“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与三名军机大臣一同离去。

贾琮正要告退,就见戴权竟气喘吁吁的跑了来,见殿内众人没走,海松了口气,道:“传诸位相国、王大人、贾指挥使,上房暖心阁觐见。”

……

上房,暖心阁。

一番雷霆之怒。

被训斥之人,却是贾琮。

“为何不事前承奏?这些事朕都不知道,你就当着满朝武之面全抖露出去,让朕都下不得台!”

“石爱卿功高社稷,天下人因之而免于洪涝之灾者,不计其数,国之干城,朕之肱骨也!就因为其子无状,你就欲牵连其罪耶?”

“恃宠而骄,不懂谦卑,与礼绝百僚的内阁阁臣说话也敢不敬,猖獗无状!”

“小小年纪,身负重权,却辜负皇恩,汝该当何罪?”

贾琮跪于金砖之上,面色沉重,心中却并无太大压力。

他知道,崇康帝这是在给新党一个交代。

尽管这个交代原本应该在百官之前给……

崇康帝若果真对贾琮所为不满,根本不会有这一场,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只是……

以帝王之尊,这般做了,就这般做了。

能有这个交代,已经足够让林清河和石川感恩戴德了。

石川磕头谢恩道:“皆臣教子不严之罪也!子不孝,父之过,臣甘愿领罪,绝无怨言!”

崇康帝见之,叹息道:“爱卿何须如此?朕又非不知爱卿之苦,为治河工,爱卿整整三年过将门而不入,河道衙门,天下肥差也,爱卿却以清贫为德……朕亦有子,故朕知爱卿不易,怎能罪之?”

这一刻,新党诸臣仿佛又看到了当初初登基时,礼贤下士,大力扶持新党的那位明君。

石川泪流满面,连话都说不出,只是磕头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