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肯定有过锄强扶弱的英雄梦,想仗剑走天涯,可是没有人问过,那些不是英雄的人怎么办,尤其是那需要供奉出他自己的时候,每一个决定都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而他连保护自己的剑都没有。”

“尹川父亲的经历,告诉了他,绝不能够相信别人或者是集体,能相信的只有他自己,亲妈都不能相信。”

方沂总结道,“因此,电影真正的戏剧性,并不是数学很好的尹川做了想挣大钱的律师,他是肯定要去做的,这个电影在反复暗示。戏剧性在于,他的前桌之华,为什么成了律师,以及,他怎么面对这位同学,和他曾经的人生。”

刘天仙说,“你把人设置得那么难,这是死局吧,他最应该打完官司拿大钱,然后为自己痛哭一场,和女同学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才需要你来帮忙啊,去唤醒他呀,你就是这样的人。既然人都有一片净土,有白月光,他们互相都是白月光。”

刘天仙捧着腮,陷入到惆怅之中,沮丧的坐下,而双腿下意识的来回甩,在这么肃穆的场合,让她显得很不一样。

她说,“白月光,要怎么去做人的白月光呢。”

方沂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好像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就好了啊。”

整个剧组的在他调度下如同精密的机器,有效率的开始运转。刘天仙整理好她职业西装,而方沂把手放在台面上,身子往前倾,酝酿情绪。

庭审现场挤满了人,为了艺术效果,连高中时候的同伴都跑来了,在底下穿哈市九中的校服,包括穿劳保服的李雪建老师,他们都在第一排。

我们知道,在现实中,不是人人都可以出入法庭的,即便是人民陪审员也要先申请。显然这里是个意象化的煽情表达,当官司败诉后,尹川却找回了自己,青春向他涌来。

青春不是一个肌体上的状态,而是复杂的自我心理认知。

“a!”

有两台摄像机对着方刘二人。

方沂缓缓的抬头,微不可见的缩着身子,连睫毛都开始颤抖起来,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抽搐……

不过,他却主动喊,“咔!”

刘天仙正使劲儿呢,她揉了揉脸,“方导,我是不是哪里能再改进一下?”

“不是你,是我。”

在镜头前,方沂自己先前的表演。他问摄影师,“你觉得怎么样?”

“真的好。”

“我想听实话。”

摄影师依旧给大拇哥,“我没说谎,演的真好,真地道。你瞧瞧,这表情,这眼神儿……”

他手舞足蹈,让其他的人也好奇起来,方沂见状拍了拍手,“你们都来看看。”

话是这么说,敢评价导演的还真没几个,只有刘天仙直到底,老老实实的过来看,监视器故意慢速播放画面,好让她看清楚每一个细节。

她眉毛上飞,捂住嘴,原先轻快的表情逐渐震惊,“我知道你演得好,刚才在对面也觉得好,我不知道放大了看还有这么多细节,比我好那么多。”

刘天仙的话,让最后想来学习一把的人也没了,众人以为方沂是演了一把好戏,拉大家来炫耀一下。

然而,方沂自己不这么认为。

他说,“对不住,这场要ng,因为我。”

接着又演了俩场,在监视器前,方沂踱着步,想着自己的表演。

不得不说,演的确实不错,以导演的身份来看,演员方沂准确传递出了情绪,该照顾到的细节都照顾到了。

但是,会不会有种“老子很会演戏”的抽离感呢?

刘天仙需要展示出一定演技,而自己是不是展示了过多演技。

如果对面是李雪建老师,这倒还不明显,可是遇见了刘天仙,就显得他太猛了,观众会立刻意识到这是假的。

有时候,我们会说,谁谁的演技在某个片段中,吊打了另一个谁谁。

能产生这种想法,而不是注意这故事讲什么,说明这段戏大大滴坏了呀。

“李雪建老师,”方沂求教在场资历最高的,“你愿意帮忙看一下吗,我有点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