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舜钰的眸瞳光芒闪烁,似乎没有看到他将剑举过头顶,划出一道弯弧,她微笑着说:“你是个好人,我想报答你。”

清风怔了怔,剑顿在空中又倏得缩回,他竟莫名的松了口气,奇怪地问:“报答我?”

舜钰“嗯”着站起身来,朝山脚下俯视,黑漆漆的树影被风吹的摇晃,受惊的寒鸦宿鸟拍着翅入了雾气中。

夜已深沉,山中雾渐浓烈。

舜钰开口道:“山下官兵或许已踏上归途;或许埋伏在那里请君入瓮,不管如何,你们总要挺而走险,因为此时再不逃出去,明日天亮官兵大举搜山,便更没有逃的机会了。”

“这于你何干。”明月公子冷冷道:“你那时已经死了。”

舜钰不理睬他,接着说:“让我走在前面探路,把他们引出来,你们便可趁乱逃走.......毋庸担忧我会泄漏甚么。“她叹息一声:”那时我蛊毒发作,恰好也要死了。“

.......这是个精妙得不能再精妙的法子!

就连明月都不禁赞了声:“这个娼妇有些聪明。”

清风紧盯她的容颜,那神情坚定而温善,他是不惮于躲在女人后面逃命的......可此时似乎再无它法。

他忽然有些动容,所以听得妓娘请求:“你能把手里的剑送我麽?等我蛊毒发作受不了时,我可以自已杀了自已。”

他毫不犹豫的递过去,见她欣喜又憨媚的把剑拿在手里,左划右晃一番。

他并不惧怕她举起剑来刺他,没有人能迅速近他的身,更何况一个身娇体弱的妓娘。

只是这心底涌起的滋味,有些晦涩难懂。

今日所有一切都乱糟糟的,妓娘不像妓娘,他亦不像他。

...............

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舜钰已能望见伫立夜色中的般若寺,荒凉又阴森。

人生是一场有输有赢的赌局,输赢有大亦有小,大至性命,小若尘埃。

舜钰原本笃定沈二爷必带官兵候在暗处,可离山脚愈近,她愈发不能确定了。

没有马蹄踢踏声,没有车轮轱辘声,没有风过树梢声,没有溪流潺潺声,甚至连寒鸦宿鸟的咕咕声都嘎然而止。

四周实在太过安静,安静的让你觉得,万物生灵似乎皆屏住呼吸,翘首等待着甚么发生。

舜钰听到自己的心怦怦跳动声,她不知身后跟随的刺客离有多远,是三四步,是数十步,是百步开外,还是已悄然遁去。

她开始自言自语,声音不大不小:“曾听庄里嬷嬷说起过,有一个年轻的穷秀才进京赶考,住不起客店,便在这般若寺里宿下,晚间秉烛苦读时,进来个貌若天仙的女子,只道是被土匪强抢欲做压寨夫人,趁夜逃出到了这里。彼此青春年少好相貌,互换定情之物就成了亲,第二日穷秀才醒来,才发现身边有一堆白骨.......。“

她听得身后有人在低笑,估摸也就十数步远的距离,原来明月清风一直不远不近跟着。

也就恰在此时,一缕山风吹动树梢,一只宿鸟凄鸣苍林,安静瞬间被撕裂,地动山摇、马嘶车动,人声呼啸。

舜钰被一片红亮刺的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