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钰回至秦府,喜筵临尾,宾客已散尽,丫头仆子正在收拾清理残局。

舜钰给秦兴和梅逊几百钱,道晚间辛苦跟着她跑来跑去,正经热茶都未曾吃上几口,去买些酒食吃。

然后从个仆子手里接过一盏灯笼,穿园过院朝刘氏的房去。

途经玄机院,那里依旧张灯结彩,丫头婆子进进出出的,好些面孔生的很,想必是李家陪嫁过来的。

舜钰紧几步打门前过,忽被人兴冲冲的喊住,抬眼一看,竟是砚春并府中其他子弟几个。

“你们在此做什么?”舜钰止了步,彼此见过礼,她笑问。

皆嘻嘻哈哈的,你捣我胳膊肘一记,我揽你脖颈一下,眉眼间诡情交替。

砚春凑近低说:“三哥正直方正,可还是个童男子,我们几个打算躲窗户底听壁角去,你也一道随着罢。”

舜钰摇头拒道:“我明日赶早要回国子监,得早些回房歇息。且三表哥素来严肃冷淡,若被发现可仔细你们的皮。”

即告辞离去,砚春却不依,拽住她袖笑道:“可不能饶你走,怕是要通风报信去。你不看在门外守着也可,我们去舔破窗户纸、偷瞅几眼就走。”

另几个子弟也上来攥她,舜钰无法,叹口气应承下来。

却不从正门入,绕至西侧偏门,想必早已谋划好,那门闩由里松松挂了沿,一推即开。

舜钰进门,勉强立墙边不肯再往前走,砚春几个倒也不勉强,让她灭了灯笼,径自蹑手蹑脚穿廊,至窗棂前顿住。

舜钰看了会天上的圆月,院里桂花正盛,那香味甜丝丝的。

朝新房望去,檐上的灯笼红彤彤的摇晃,窗棂上的大红喜字贴的很周正。

窗内烛火一片橙蒙,洞房花烛夜,那花烛是要亮到明日辰时才最吉利。

“啊呀!”一个丫头端着铜盆水过来,忽见着窗下人头簇簇,唬得惊叫起来。

即听得房门嘎吱推开的响动声,舜钰早已出了偏门,在外头等了稍刻,砚春几个才慌张张跑将过来,叉着腰喘气。

其中个子弟胆小,有些后怕的问:“三哥好似瞧到我们几个,不晓得明日会怎么罚哩。”

“黑灯瞎火的,他晓得是谁,打死不认他也没辙。”砚春颇不以为意,忽而笑道:“倒不晓得三哥这般勇猛,把三嫂子都弄得哭哩。“

有个子弟也是素日风月惯了的,附和道:”三嫂子一听叫,就晓得是个雏儿,三哥倒觉熟门熟路,怕是表面清高,背地里也不比你我干净。“

另几个笑起来,言语愈发不堪。

舜钰抿紧嘴,只低头走路,恰刘氏院门已在跟前,遂客套几句欲走时,砚春笑道:”忽想起个事,方才听壁角时,咋听到三哥唤表哥的名字哩。“

舜钰怔了怔,见他又问旁的人可曾听到,皆道当时紧张的很,不曾仔细留意。

舜钰把手里灯笼朝砚春扔去,阴沉着脸告诫:“今我当没听过你说,若日后,旦得有只言片语落入耳里,必不让你好过。”

语毕再不搭理,径自而去。

砚春讪讪的,把手里灯笼往地面一摔,骂咧几句,重振精神招呼那几子弟,再寻旁处作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