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去又辄出,房里亦是空荡荡的,且刻意费了力气打扫过,除了他手上这张泛黄的纸笺,竟是片纸再无寻。

这是汤其梨居住的宅子。

今日,秦砚昭是来履行彼此的约定,一手交银,一手换取《红颜记》的戏本子。

扳倒老谋深算的权臣,其实无需兵戎相见,亦无需言官谏诤封驳,一折戏,半风月,便足矣。

秦砚昭目光冷沉,他未曾预料这番人去楼空的景。

毕竟他给的银子实在太丰厚,丰厚到连他自已都相信,这世间无谁能抵御这诱惑,更况因嗜赌而欠一屁股债的汤其梨。

不过汤其梨确实不见了,走得干干净净,未留下一丝烟火气。

除了手中的纸笺,他扫了眼,简短的一行字:多行不义必自毙。

不是汤其梨的笔迹,似个刚学字的顽童所,歪歪扭扭,其丑无比。

他默了少顷,低声嗤笑一声,满脸皆是嘲讽意味,索性将纸笺撕的细碎,撒进一口老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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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胡同口,除秦砚昭的官轿外,另还停驻一乘八人抬大轿,四围重兵把守,气氛肃穆端严。

指挥使至轿前禀报,工部右侍郎秦砚昭参见。

半晌才听里头茶盏轻碰响动,嗓音强硬的令人生畏:”让他过来。”

指挥使迅速打起轿帘,秦砚昭走至跟前行跪礼,正欲开口,却听轿内人先笑道:“让吾猜猜,观你神情迟疑不定,必是无功而返了。”

“徐阁老神目如电,明察秋毫,下官不敢隐瞒,那宅院内收拾一空,汤其梨已不知去向。”秦砚昭抬首,轿内不是别人,正是当今首辅徐炳永。

徐炳永虽两鬓斑白,精神却矍铄,目光十分凌厉。

他笑着问:“可有留下片纸临别之言?这些个擅写戏本的才子,大抵性子曲婉缠绵,喜好拖泥带水,离去不留些感慨的话给后人,便不是他了。“

”院落屋中扫洒干净,确不曾见有。“秦砚昭神色很平静的回话。

徐炳永搁下手中茶盏,拈髯沉吟:“新帝大婚在即,择夏万春之嫡女夏嫱为后,实非吾所喜。那夏女听闻张扬跋扈,颇有主张,夏万春又任兵部尚,这半数兵权即落入新帝囊中......你之谋算,擅用夏女与沈泽棠前之绯闻,与民间广为传唱,假假真真,反触新帝多疑之弦。倒不失一石二鸟的好计。“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以为汤其梨真是自已逃之夭夭?你太低估沈泽棠了。”

秦砚昭抿唇,深不以为然:“徐阁老只怕是多意,沈尚已在去往镇江的客船上。”

徐炳永看他会儿,呵呵笑出了声:“秦侍郎到底年轻耿直啊!汤其梨的《红颜记》只给他的相好,嬉春楼的名角黄四娘,及庆春院的妓娘霍小玉,整曲子学唱过。”他转而朝侧旁指挥使道:“你告诉秦侍郎,这两人如今又在何处?”

那指挥使上前作揖禀道:“黄四娘及霍小玉已不知所踪数日,京城各处皆搜遍,依旧不见其影。”

秦砚昭脸色蓦得有些苍白。

注:华池水: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