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夫闻言,苦笑一声,解释道:“大夏太上皇不在意,但大夏的百姓呢?大夏朝中的那些官员呢?” “若引得他们为此激动,事后却发现为假,难免群情激奋。” “大夏太上皇,会为了咱们高句丽而同百姓,朝廷对抗吗?” “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已失去利用价值,大夏太上皇又岂能顾虑我高句丽如何?” 张大夫说的非常隐晦,但姜智恩却已听出其中三味。 很明显,张大夫是在告诉她,宝藏一事若是真的,那么她就要考虑,是否要不顾代价的将其隐瞒下来。 想到这里,姜智恩的表情越发沉重。 眼见姜智恩不言不语,张大夫微微欠身道礼,快步离去。 待庭院内再无旁人。 姜智恩的贴身婢女这才小心翼翼的凑了上来:“公主,您先回去休息吧。” “夜里事多,您要养足了精神才好应对。” 姜智恩苦涩一笑,摇了摇头。 “我不累,你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婢女见姜智恩愁苦的样子,心中不忍,跪地颤声道:“公主,这段时间您为了求援劳心劳力,根本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奴婢清楚,您担心陛下,担心我们高句丽的安危,但您的身体也很重要啊。” “若这些事都还没解决,您却将自己先累垮了,那我们高句丽就真没希望了。” 姜智恩看了一眼担忧的婢女,轻叹道:“罢了,罢了,你扶我回去休息吧。” 婢女无比欣喜,应声搀扶着姜智恩,缓缓的奔着阁楼内走去…… 弥漫了数日的大雪,在清晨停歇。 百姓们刚准备在这寒冬时节难见的暖阳中,活动一下筋骨。 不想,这才斜阳才刚刚西下,天空中就飘散起了比之前还要浓厚的鹅毛大雪。 传自汉朝,历经数百年的长安皇城,在厚重的积雪覆盖下,银装素裹,更添了几分沉庄重。 而此刻的凉宫,院落内却堪比白昼,各处皆点着明亮的灯火。 沉浸了许久,甚至在早些年,被人视作冷宫一般的凉宫,难得热闹起来。 这一切的缘由,皆因当今监国太上皇,要在此地宴请高句丽使团。 如今大夏帝病重,太上皇行监国之职,权势日益强盛。 这也使得此次宴请,在实质上已可被当做是大夏帝君,对外国使团的接见。 虽然说,以太上皇行此职责,算是前无古人。 可偏偏,因为当下的时局,机缘巧合下,成就了这么一番特例的出现。 对此。 无论是凉宫,还是朝廷,都非常的重视。 国内情况如何暂且不论,但他们毕竟代表着大夏。 泱泱天朝上国,作为宗主来接见番属臣国,这种正式的外交场合,无论是谁都不敢大意,给人留下话柄。 由典客府出面,少府府实施,各项礼仪皆力求完备、周道。 高句丽使团的马车,在前后十六名骑士的护卫下开道抵达,停靠在了凉宫宫门外。 一席盛装华服,肩披白狐围脖,头戴青鸾发簪,脚踏金丝长靴的姜智恩,在婢女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从马车内走出。 看着前方那巍峨、高耸的凉宫宫殿群,在灯火、白雪的衬托下,如同仙境,姜智恩心中不由感叹。 作为大夏的番属,姜智恩对大夏建筑并不算陌生。 她们高句丽的皇宫,本就是重金聘请大夏的能工巧匠前去设计、建造,但比之面前宏伟的的宫殿群,还有它本身所承载的厚重底蕴,相差简直不要太多。 就在此时。 典客张元吉带着一应典客府门下官员迎了上来。 “太上皇口谕!” “番属来宴,理当隆重,但眼下时宜特殊,不适合大张旗鼓。” “故,今夜子宴,一切从简。” 张元吉这一番话,乍听之下没任何问题,但言语间却处处包含着天朝上国,对蕃邦臣属的优越感,还有那掩饰不掉的傲慢。 姜智恩对此并不奇怪,高句丽本为属国,臣服于大夏宗主,彼此之间身份本就不对等。 “臣国公主,姜智恩,感谢天朝上恩,一切谨遵太上皇口谕!”姜智恩盈盈一拜,轻柔的回道。 看着眼前一席盛装,在飘雪、灯火衬托下,如画卷中走出的女子,饶是张元吉已五十多岁,心头仍就一阵激荡。

早知道这高句丽公主如此貌美,他当初为何仅收礼而不见其人呢? 心中大为懊悔,张元吉轻笑,抬首引导:“公主入宫吧。” “高句丽使团,入宫,面圣!” 随着姜智恩带领身后一众使团成员,抬步埋入凉宫宫门的那一刻起,阵阵唱班声,便在宫门内外响彻而出。 在这些由典客府特意选拔的专业人士唱诵下。 一声声唱诵,嘹亮且高亢,回荡在凉宫各处,经久不息。 丝竹、琴瑟合鸣,编钟敲响。 肃穆、庄重,充满着无尽的威压,更为凉宫增添了一份让人仰望的沉重气息。 行走在专门铺设出的柔软红毯上,姜智恩心神激荡。 虽然,此刻的大夏已如迟暮老者,病入膏肓,但其余威仍在,让人为之心折。 此次宴会,被安置在了凉宫侧殿,泰华殿中。 此地面积极大,设计之初,便是为宴请宾客所备,只不过楚逸当初一直都用不到罢了。 而就在高句丽使团,随着典客张元吉的引领,缓步入场的同时。 尚在偏殿房内的楚逸,正与提前到来一步的霍龙对弈。 二人之间,似君臣、似长幼,等未来霍璃嫁入凉宫,二人更将是实打实的翁婿。 有此亲情为纽带,再加上政治上的立场一致,让他们彼此之间关系无比牢固。 正因如此,楚逸在单独面见霍龙的时候,显得非常随意。 他一席常服,斜靠在软榻上,两条腿毫无形象可言的直接放平,一只手捏着一枚漆黑如墨汁的棋子,眉头紧锁。 “老侯爷棋艺果然高深,本皇不如。” 苦笑一声,楚逸放下手中黑子,认输。 霍龙畅笑:“围棋虽变化莫测,但却仅为小道。” “太上皇心怀天下,自不必为此浪费过多精力。” 摇了摇头,楚逸正想说些什么。 忽然,殿外传来了阵阵唱喏声。 听到高句丽使团已至,楚逸合身而起:“老侯爷可自便,本皇先去见一个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