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翌日晨起，朦胧的朝阳细碎地洒满琉璃百合，从天衡搬迁来归离原的第一批子民已经随着摩拉克斯来到碧水河畔。 第一批天衡人多数都是擅长建设的人才，按照归终所说，摩拉克斯还寻到了一位对建筑结构十分感兴趣的女孩，跟在归终身后蹦蹦跳跳地问者设计方面的问题。 归终决定找个时间开课教他们三视图，以及武器设计也要提上日程了。 “……大约就是这些紧要的关隘了，你还有补充吗，摩拉克斯？”归终拿着归离原一带的地图，问道。 人们已经在肥沃的土壤间开始热火朝天的开垦，归终和摩拉克斯一起立在琉璃百合丛中从上俯瞰着这一切。 摩拉克斯借着阳光仔细看了一遍，微微颔首：“并无问题，暂时可以如此。” “暂时？”归终瞧了他一眼，意外道，“我以为可以坚持个百年上千年的……” “没有那么简单。”摩拉克斯沉声道，“水、土质，还有民众的聚居地都要考虑进去。比如这一处，” 摩拉克斯点了点灵矩关的位置，“土质松软，碧水河贯穿。不出十几年，民众便会从归离原腹地扩展至此，设置的关隘，到那时必须撤除……别这样看着我。” 归终看着摩拉克斯的眸子里满是星星，连头发丝都写满了崇拜。 不愧是岩王爷！科生中的大佬！涉及到归终不懂的领域总有一些超级滤镜。 “这只是最基础的推断”摩拉克斯无奈道，“真正要实施，考虑的细节很多。我可以帮你绘制草图，之后的细节你再慢慢完善。” 归终毫不客气地得寸进尺，“细节不能帮我也一块完善了吗？” “契约上的规定。你我二人结成的是平等契约，不得干涉对方的自治权。”摩拉克斯道。 “这哪里算干涉？明明就是帮助。”归终说，“这样，我帮你设计武器，作为交换，你来绘制边防地图？” “不可。”摩拉克斯平静道，“边防一事，不得随意僭越。” 边防确实极其敏感，尤其看摩拉克斯的态度，不会想在归离原以南再设置一道防线防自己吧？ 看着归终防备的眼神，摩拉克斯轻轻一叹，到底为她破了例，“你若是执意如此，身为盟友，我可以帮你绘制初步的版图……等日后你再做更改。” “好耶！”归终笑眯眯地说，“那就麻烦你啦——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你如今年岁几何？”摩拉克斯沉吟片刻，反问。 “二十来岁吧。”归终歪了歪头，说了一句谁也不会相信的实话，“我还以为你看得出来。” 摩拉克斯只当她在开玩笑，也没把这“二十来岁”当真，“我的确可以看得出大多数魔神的年岁，但你身上似乎笼罩一层雾色，让我探不清你的虚实，这大约是你尘之魔神的特性。” 归终若有所思。 摩拉克斯继续道：“我在世上已经千余年，曾走过无数的山川河流，也经历过数百部落的消亡……你若有我的经历，自然也能知晓部署，通古知今。” “我不这么认为。”归终把手背在身后，身子微微前倾，望向琉璃百合间往来的人，“这世间的人不过百年渺小，如果能聆听过往，站在历史的肩膀上，同样能做出和你一样的事。” 停了停，归终偏头看他，笑眯眯地说：“不如你让我试试吧，摩拉克斯？” 过了些日子，摩拉克斯才明白归终说的“试试”是什么意思。 “不行，你身为魔神，不好好看着你的子民，整天跟着摩拉克斯干什么？你不怕你的子民信仰变化，你的权能受到影响吗？”留云借风真君暴躁了。 “哎呀呀，你别这么激动嘛。”归终悠悠地夹起一块莲花酥塞嘴里，瞄了一眼身边悠闲品茶的摩拉克斯，“我想学一学神明的治理之道——不跟着他学，你教我？” “你——气死我了！”留云借风真君气急败坏地说，看着坐在归终身边的摩拉克斯越看越不顺眼，“罢了，我不管你们了，你们自己折腾去。”说罢拂袖而去。 “哎等等！你说好给魈做的杏仁豆腐——”归终慌忙放下莲花酥，一头冲向留云的洞府，已经来不及了。 归终被仙术的封印挡在了外面。 归终讷讷地回头，抱怨地看向摩拉克斯，一摊手：“哎，说好了今天给魈带他最喜欢的杏仁豆腐，这下好了，没了，都怪你。” 摩拉克斯缓缓起身，绝云间却砂木鹅黄的落叶从他身侧簌簌落下。 “嗯，怪我。”摩拉克斯微微颔首，思索了一下，“我给你做一份，算是补偿。” “

哎？”归终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问，“你会做杏仁豆腐？” 摩拉克斯道：“略懂一二。” 那就是很会的意思！ 归终激动了，她想起游戏中描述摩拉克斯制作膳食的细致，拉着她就往归离原掠去，完全把今日“勘察绝云间地形”的任务抛在脑后，“走走走，我带你去找锅碗瓢盆！” — “听说了吗？天衡的魔神摩拉克斯来归离原了，在咱们归终大人的居住地前烹饪！” “活久见了，快去看快去看！” 归终的门前摆上一个刚用岩元素之力凝起的灶台，咕嘟咕嘟煮着一碗浓牛奶，摩拉克斯垂眸，细细地切着杏仁。 归终半靠在门边，笑眯眯地站在里三层外三层啧啧称奇的人群前，对身边已经愣到不知所措的魈说：“你看，这是我为你请来的厨师哦！” 魈完全懵了，顿了两秒钟，不知所措地说：“……啊？” 摩拉克斯抬起头，叹了口气，语气重了两分：“归终。” “好好好，知道啦。”归终笑着说，低头看了眼灶台，皱起眉头，“这火真小……我们身边没有能使用火元素的，真的有点麻烦。我去拾一点柴禾——哎？” 灶台下时隐时现的火苗骤然腾跃而起，在周围人的一片惊呼声中熊熊烧。 摩拉克斯不动声色，继续慢慢炖着牛奶，将切成碎末的杏仁与之混合，最后在半沸前起锅。 手法流畅细腻，仿佛在雕琢艺术品。 最后他在杏仁豆腐上点缀一点点桂花，亲自递给魈，眉眼间竟然带着少有的柔和，“尝尝味道如何。” 魈在众人的目光中受宠若惊地吃了一小口，奶味和杏仁的清香杂糅出香醇，回味绵长。 “好吃。”魈有些局促不安地说。 围观的归离原子民迸发出欢呼，四位护法夜叉也在这个时候走近，应达率先探出头：“怎么了怎么了，这么热闹？” 摩拉克斯轻轻摇头，静静看向灶台之下。 灶台的火熄灭，一只可可爱爱的棕色小熊从灶台下探出头来，笑得眯着眼：“~！” “哇，熊熊！”归终惊呼一声，冲上去把小熊抱在怀里，快乐地举高高，“好可爱哦！” 摩拉克斯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悬在半空中的小熊，强行平缓道：“你好，马克休斯。” 熊熊：“~~！” “来了就不准走了哦！”归终笑眯眯地把熊熊举在身前，歪着头说。 熊熊：“~~~~！” 小熊不会说话，两只短短的小手抱紧归终的手臂，表示决定留下来。 “耶！”归终欢呼一声，把小熊搂在怀里，“欢迎你加入归离原！” 小熊快乐地眯奇眼，与此同时，归离原家家户户的炉灶内纷纷冒出一模一样的小熊，可可爱爱的小东西在归离原内跑得到处都是。 摩拉克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现在的心情，沉默片刻后，温和地道：“欢迎你的加入……炉灶之魔神，马克休斯。” 只有他和四位护法夜叉知道，这种事到底有多少离谱。 当天夜里，天衡山月海亭内，小熊伸出胖胖的小爪子，在契约上印上了个小手印。 “从今日起，你便是归离原的第三位魔神。”摩拉克斯收起眉间的方胜纹，契约之力缓缓化作灰烬，“分管归离原的民生，我们也会保护你的安危。” 小熊快乐地转了两个圈，跌跌撞撞地跳回归终怀里。 归终正趴在桌案上计算着这个季度归离原的税务情况，另一只手把小熊搂在怀里。 “归终。”摩拉克斯第二次直呼她的名字，轻轻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应该阅读契约？” “我无条件相信你编写的契约。”归终理直气壮地把税务报表卷了卷，塞进袖口里，抱着小熊起身，笑眯眯地冲摩拉克斯挥了挥手，“我先走啦，摩拉克斯。” 归终话一说完就开溜，化成一缕风轻盈地从月海亭飞了出去，融入茫茫的月色中。 摩拉克斯走出月海亭，缓缓步上天衡山之巅。 从这里往下眺望，恰好见归离原的灯火璀璨，从山峦间蔓延开。 也难怪诞生于灶火中的魔神会眷恋于这样的土地，眷恋于归终。 — 白日里凡是摩拉克斯出月海亭去归离原附近巡视，归终总会跟着他，听他讲解人们耕作的种种。 归离原的人也常常看两位魔神形影不离……哦现在是三位，归终怀里还抱着一只马克休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