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那天张母和沈三爷在酒楼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让众人以为沈芸要嫁人,杜康楼要易主,尽管对每个来打听八卦的人都解释了一遍,但是这个话头一出压根收不回来。

“沈娘子要嫁人了?恭喜恭喜啊,不知日后还能不能喝到娘子泡的菊花酒啊?”杨青久不出现,一出现就带着惋惜地说道。

沈芸:......

“杨郎君放心,儿还要经营这酒楼许多年呢,不会轻易嫁人的。”

“不成亲啊?那坊里传得的沸沸扬扬的是?”杨青还没说完,就看见小玉一脸痛苦地对自己挤眉弄眼,手指着沈芸,又把食指放在嘴巴,他领悟。

“哦~,原来是郎君有意妾无情啊,那张家怎么还大张旗鼓地和沈三爷行六礼呢,我还以为沈娘子好事儿将近呢。”

六礼第一步,纳彩,请媒人上门提亲,杨青住在怀贞坊,和沈三爷同一个坊,这几天老是看见媒婆在沈三府上进进出出,还有那张家主母陪同,还以为坊内的八卦是真的呢。

“什么?”沈芸诧异,脸色凝重,她明明那天都把话说得那么绝了,这两个人是想霸王硬上弓么?

“小玉,我出去一下,你帮我告诉刘伯一声,让他看着点酒楼,我马上回来。”说着就跑出去。

留下杨青和小玉疑惑相望,沈娘子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哪儿?当时是去找沈三爷,架着驴车紧赶慢赶地去到沈宅,沈芸不等门子通报就闯进去,宅子就两进,不大,进了大门就能看见客厅里的人,刚好看到媒婆还在,手里还拿着她的生辰八字,好啊,瞒着她行六礼,连人都不告知一声就打算把我卖了?

沈芸气得发抖,直接上前抽走媒婆手中的红纸撕得稀巴烂。

媒婆大喊:“哎呀,撕不得撕不得,还得拿去庙里占卜呢,这不多吉利啊——”

“这是我的生辰八字,我如何撕不得!”沈芸厉声质问。

沈三爷看见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用力一放,拍着桌子教训人:“反了反了!父母之名媒妁之言,我替你耶娘帮你安排婚事本是好心,你竟敢撕坏自己的生辰八字,不怕招来祸事吗?”

“我的祸事不就是你们吗?你们这几个人,想不声不响地把我卖了,我告诉你没门儿。”沈芸指着张渊和张母,两人脸色涨红,眼神躲避,尤其是张渊,他是个读人,本来不想这样做的,可是母亲用自己的仕途来说服自己,又说他们这样做没错,自古女子的亲事都是长辈决定的,他们这样做不算坏了规矩。

媒婆见气氛不对,摆出笑脸道:“哟,这就是沈娘子吧,果然是个美人,和张家郎君真是般配呢。”

“你见过我吗?我根本不是这家人的女儿,你要是跟着他们一起把我卖给张家,是犯法的,我要去官媒1那里告你去。”沈芸凌厉地眼神看向媒婆,媒婆吓了一跳,她第一天纳彩的时候就觉得奇怪,迟迟不见新娘子,可是见人家给的媒人金给的多也就没多问,听到人家说要告她,当下就吓住了。

“呀,沈老爷,当时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您是说给族内的小娘子定亲我才敢给你保媒的啊,您这,这不是要害我吗?”愤愤地说完,猛地一拂袖就大步离开了。

张母想上前去拦“哎,不是,回来,她真的是沈家人啊!”

“阿娘,算了...”张渊在旁边拉着他娘的袖子,被张母拂开。

“芸娘啊,伯母跟你说声对不住,本来想过几天你气消了再告诉你的,你年纪也大了,这京城里哪有过了十八还不嫁的小娘子啊,听伯母的,到时候六礼一过,你跟渊儿小两口和和睦睦地过日子多好啊。”

张母殷切地劝说着沈芸,家里的男人是个不管用的,连女儿也没有指望上,现在所有希望全都放在沈芸身上了,她的儿子是个宰相根苗,只是少了点官运,如果能有贵人相助,那肯定能事事亨通。

“你张家伯母说得对,你看你一个女娘家,本来就不好在酒楼里做事,乖乖嫁了人比什么都强,到时候酒楼三叔公会帮你看好的。”沈三爷负手站在一旁,摆出一副爱护后辈的模样。

看着这两个人一唱一和,沈芸没搭理,看向张渊:“张郎君饱读诗,想来不会为难我一个女子吧。”

张渊只觉得羞愧,但是又放不下那一丝希望,于是愁眉蹙额,眼目含情地叹道:“芸娘,我们本是青梅竹马,你何必这样——”

对你抱有期待还真是我脑子有问题。

“既然你们死性不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虽然烙下狠话,但是一时间还不找不到什么方法对付他们,干脆躲在家里,和阿古娜研究如何用锅蒸馏酒水。

蒸馏的原理她知道,只是一直找不到衬手的工具,上一次的蒸馏过程,沈芸直接把酒倒进铁锅里煮,想通过酒精和水沸点的不同来让酒精提纯,但是结果不尽如人意,量少,而且酒味道还怪,那是明火煮酒产生的酸。

这一次她改用铜锅,铜锅的导热性强,还可以和中和掉一些酸,阿古娜看着院子里像浴桶一样的大家伙,不知道娘子要干什么。

“娘子,这木桶怎么两头都是洞啊?还有管子从旁边伸出来。”

“啊,不是,那是酒甑,收集酒用的。”

张成在一边帮忙把酒液倒进地锅里,放上酒甑,边缘都密封好,酒甑上放天锅2,装冷水。他不懂为什么要把锅放在上面还要加水,反正老板总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一阵折腾,总算是开始煮酒了,阿古娜很有兴致,她第一次看见这样子酿酒,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注意着火不能太旺,烧到差不多开就行。”沈芸吩咐,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酒精的沸点比较低,所以干脆不说,只是叮嘱看好火候。

灶中火苗舔舐锅底,地锅内的酒气上扬,升上顶部被天锅中的冷水凝却成水,沿着酒甑的桶壁滑下,又沿着管子滑出,滴滴答答地流进另一个木桶内。

沈芸阿古娜走近观察木桶的酒水,清而香,阿古娜惊呼:“天啊!这是我们刚刚倒进去的绿蚁酒吗?怎么流出来的像水一样清澈啊?”

阿古娜用提子舀一口想要尝尝味道,被沈芸制止:“第一口酒太浓了,不能要。”说完就把桶里的就倒掉,等到阿古娜终于喝上了清澈如水的酒,不由惊叹出声

“香!这酒香太醇厚了,难得这么清,怎么会这么香呢?”此时也有陈酿,放得越久越香,当然颜色也不会好看,但是用这方法蒸煮过的酒怎么会这么干净这么香呢。

沈芸得意:“当然是我的方法好啊!要注意着火,开始出酒了就保持小火就行。”

三人在沈宅忙得又热又累,但是能造出那么好的酒,几人都兴奋得不行,虽然两个人的人品她信得过,但还是得一再强调不能把法子声张出去。

说着话,门子进来通报说映兰轩的人来请,沈芸把剩下的活儿留给两个人,跟着拟剑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