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今夜月明人尽望（四十）

装着点心的牛皮纸包……不见了……

灵璧同郁金都愣住了，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的摸索

就连沉着一张脸的春燕都不闹别扭了，嘴上一个劲儿地埋怨灵璧：“甚的点心？你怎么回事儿，这么点事儿都做不好……”手上却没有闲着，帮着她们四下里翻找。

秫香许是想要避嫌吧，不觉地就跨出了户琴，替她们着急，红果四下里打量着，不知怎的目光就落在了叮铃咣啷这样大动静都没被吵醒的双花身上，好一会儿，抱了胳膊，老神在在地喊灵璧她们：“行了行了，都进了别人的肚子里，你们上哪儿找去，上五脏庙找去？”

小偷小摸的这种事儿，她见得多了好么！可她以前总以为那都是穷闹的，何曾想这好茶好饭的供着，还有人自甘下贱！

“甚的意思？”春燕还没反应过来。

灵璧同郁金也愣在了当地，哪怕被红果一嗓子喊破了，还是不敢相信这种事儿竟会发生在她们院子里。

尤其是郁金，刚刚褪去紫涨的脸又青了，铁青铁青的，猛地扭过头来问灵璧：“姐姐走的辰光咱们屋子里还有谁？”却是不待灵璧回答，就指名道姓地问她：“除了双花，山丹、白蜜同茜草，还有旁人吗？”

这四人可都比她大，如今却是连姐姐都不叫了……

灵璧轻轻摇头。

郁金就去推双花：“快醒醒……”

却是一连喊了十来声，才把双花叫醒，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甚的事儿？”脸上的不耐烦是真的，可声音清亮，哪有丁点儿的睡意，只有藏都藏不住的心虚。

红果就从鼻子里嗤笑出一声来，郁金只觉得身为家生的，她的脸皮都被这一声笑给揭下来踩在地上了，从未有过的难堪，咬紧下唇盯着双花：“你看到青璧姐姐拿回来的点心了吗？”

“哦！”双花翻了个身：“看见了，我正好饿了，就吃了。”不看郁金，只看灵璧：“不就是一包点心么，你不会又要去找林妈妈告状吧！”

“呸，甚的叫一包点心，那是你的点心吗？那是人青璧的物什，你说都不说一声就给吃了，你是土匪吗？”春燕总算反应过来了，却骇得秫香忙不迭地关门。

灵璧拉住了春燕，看着色厉内荏的双花，好一会儿，摇了摇头，不过却是冲着郁金、春燕同红果去的，随后才扭过头来说双花：“只盼着若有下回，姐姐能同我说一声。”

语气中虽然隐隐带了些警告的味道，却已打定主意把这茬揭过去了，听得贴门站着的秫香长松了一口气，双花更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知道了，知道了！”而且转眼再看灵璧，语气里就带出些许不屑来：“就几块破点心，也值当你这样惦记，等着，下回放假我给你带个十包八包的，保管叫你吃个够。”

说着又翻了个身，暗自嘀咕：“到底外头进来的，就是一股小家子气，去都去不掉！”

自以为说得很小声，实则就连秫香都听见了，更别提灵璧几个了。

“你一个当贼的，还荣耀起来了不成！”本就不同意灵璧轻轻放下的红果蹭地就蹦了起来，灵璧赶忙将她按下，只也不知道郁金哪来的这样大的力气，竟然将双花扳了过来：“那你倒是说说，那纸包里都有些甚的点心？”

双花听到红果说自己是贼，本能地就要跳起来说自己不是，可到底说不出口，脸上红红白白的，仿若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似的，又被郁金盯着盘问，脸上青白交错的，更是磕巴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吭吭哧哧地道：“甚的，甚的点心，今儿既是腊八，左不过是提折包子，枣泥方脯、火腿烧饼、玫瑰黄糕之类的。”

“那包子有几个，烧饼又有几块？”

郁金还要继续问下去，灵璧拉了她，没必要再问了，不过平添火气罢了。

郁金抿着嘴只是摇头，眼里已有泪花在打转了，眼见双花这回就连吭哧都吭哧不出来，一把甩开她，就推开房门往外跑。

“这是要去告状吗？”红果眼前一亮，把双花骇得蹭地弹了起来。

灵璧已经追了上去，好悬在西厢房的南屋前堵住了正要敲门的郁金，上前抱了她，就听到屋里传来山丹嫌弃的声音：“呦，还有火腿烧饼呢，怎么也不趁热吃，真是白白糟践了好吃食……”

“其实冷的也能吃啦，到底咱们府里自个儿做的，比外头的强上百倍，否则白放了这一天，那肯定要硬邦邦还油腻腻地不能进口的……”就有人含含糊糊地说和道。

“你也真不挑，呐，索性这块也给你了！”山丹倒是大方，可这张嘴，是真叫人恨得牙痒痒：“别看菘蓝姐姐十二三岁上就一路升到了二等，可她家里还真提不起来……”

还有人附和：“可不是，她跟着林妈妈，在咱们跟前再板姐姐的款，至出去也不过是个二等……”

“菘蓝姐姐还罢了，到底差事又清闲，跟着林妈妈惠碎又多，可她那个大哥，去哪儿不好竟然往外厨房使劲儿，这辈子顶破了天也不过是个抡大勺的……”

“可不是，也就双花那个二百五，一心以为外厨房是个好去处……”

郁金再听不下去了，“咣咣咣”地拍着房门，嘴皮子都在发抖了，只不待她言语，灵璧已经抢先一步扬声道：“热水烧好了，姐姐们赶紧收拾衣裳准备洗澡吧！”

屋里瞬间陷入了死寂，郁金扭过头来看了灵璧一眼，猛地一吸鼻子，继续“咣咣咣”地敲门：“是啊，姐姐们，洗澡水已经烧好了！”

仍是一片死寂，不管是屋里还是屋外，都觉得过去了好久好久，才有人来开门，根本不敢抬头看灵璧同郁金的脸：“那甚的，我，我们今天不是很想洗澡了，那热水，还是，还是留给你们用吧！”

“姐姐怎么不早说？”灵璧一脸的无奈：“闲话都说了，正话更得说不是！”说着踮起脚尖看了眼屋里，语气轻快地道：“这回就算了，可没有下回了哦！”

说着又道了声“姐姐们早些歇息吧”，就携着郁金回去了，留下这里一屋子的鹌鹑，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

堵着春燕同双花，生怕她们坏事儿的红果拦在门口看了个全程，待灵璧回来，手指头都快戳到她脸上去了：“这样好的机会，你怎么就白白放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