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君问归期未有期(二十一)(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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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到底阖了阖眼,无力地道:“怪道娘常说,上杆子的不是买卖。”
运粮河边的那几亩几分薄田还罢了,河滩洼地,夏涝冬旱,下等田中的下等田,加一起也不值十两银。
可自家这宅院,不说前后将近一亩地的平整场院,也不说那两溜泥瓦的灶间柴房,只说这栋五开间的石瓦房,除了石头是自家塘里出的,其余一应砖瓦木料,无一不是用船运回来的,卸在码头上,又全靠人力背上来的,当年仅仅造价就不只百两银……
却是说贱卖就贱卖了。
桑硕攥紧了拳头。
可不卖又能怎的办!
低眉垂首的灵璧扇了扇眼睫。
娘倒是翻箱倒柜凑出了两百两银子,可这里头足有一百七十多两是要支给叔伯兄长们的工钱,说甚的都不能动。
剩下来就算把娘压箱底的银鎏金簪子,还有逢年过节娘才会拿出来给她戴上的金丁香都凑进去,也没凑出五十两银来。
这点子银子,安葬费或许是够了,可抚恤的银子又往哪儿去着落?
“甚的抚恤!”一直揽着桑础没有吭声的太湖再憋不住了,一跺脚:“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桑大伯炸塌的黄泥塘,凭甚的要你们家赔钱,怎的不找天打五雷轰的那一家去!”
这桩泼天大的事故,自董老三硬闯史家将史三小拖出来戴孝后,前情后状已经被村上的阿公叔伯们厘清了,说起来确实都说同桑家不搭嘎,就是史家那一对断头鬼造的孽。
火药就是从横桥镇弄来的,谁人都没告诉,就偷偷摸摸跑到桑家的老山塘炸石头,像模像样的打了个炮眼,将火药填进去,又听说要用细钢钎将火药搡实,兄弟俩就趴在炮眼前搡火药,搡啊搡的,突然“轰”的一声响,石头确实炸开了,但兄弟俩也被炸成了血人,更叫人不敢想的是,桑家的老山塘基本上完好,可隔壁陈姓族里的黄泥塘却被这一声给震塌了。史家兄弟自己搭上了一条命一条手不算,还赔上了村里二十七条人命!
这些个石匠家里俱都塌了天,陈姓人算是冲了家,至于桑家,算是遭了无妄之灾了。
可冤有头债有主,谁造的孽,谁去偿命,这辈子还不清,下辈子接着偿,耍甚的赖装甚的死!
太湖气得差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姓史的都不是好胚子,陈姓人也不是甚的好玩意儿!”
哦,史家那厢榨不出银子来了,就不分青红皂白,逼着桑伯娘一个妇道人家卖田卖地的,也是大丈夫所为!
灵璧同桑硕都没有作声。
话听着好像是这么个话儿,可他们不能这样做,他们也不是这样的人。
别说史家如今根本不敢认,非但不认,要不是有陈先生同德高望重的阿公们站出来讲公道,史家差点就把史二哥抬到自家来停灵。退一步说,就凭他家那几间风雨飘摇的茅草房,短时间内又能凑出几个大子儿来。
可自家却不能让那些个枉死的叔叔伯伯们死了都不得安宁……
“对了,谁家捡了这么大个便宜?”气得五官都挪了位置的太湖忽而想到这一则,迫不及待地问道。
“是路大伯。”灵璧脸上总算有了些许的笑意。
太湖却一拍屁股一蹦三尺高,额头上青筋直蹦:“甚的,又是她家?”
怪道丧了良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