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君问归期未有期(四)(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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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可惜甚的,就像屋外山尖尖上复又缓缓聚拢的密雾浓云,饶是开明如陈先生,亦无法完全描绘。
万语千言,兴许只能汇成如是二字。
灵璧在开心至于,心底也有淡淡的可惜。
来世不可待,往事不可追,来日却终将马不停蹄地赶来……
又隐隐有些希冀。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那她是不是也能效仿玉溪生,记住自己在此时此刻也曾以一汀烟雨,来掩饰睫毛尖上坠的泪,刻画自己的相思相忆,确证自己的悲欢离合……那么,待来日再回过头来遥观此刻,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想来……也是一样的吧!
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个不停的灵璧歪了歪脑袋,不觉地托腮,毕竟,《夜雨寄北》就是《夜雨寄北》呀,她就在这里,白纸黑字,千年不变,万年不朽!
“曼卿,曼卿妹妹……”
似有绵软的熟悉语调在耳畔轻唤她的名字,还如痴似醉地沉浸在自己“寄北”情愫中的灵璧茫茫然地望过来,人还是懵的,身体却已自有主张地跟着神色无奈的芙蓉动了起来。
起身,垂首,垂手,屈膝,福身。
膝盖弯下去的那一刻,灵璧总算回魂了,兀然抬头,陈先生已然蹒跚着出了门,慢慢消失在了橙黄橘绿间。
好像,似乎,陈先生的脊背比之昨儿更加佝偻了……
灵璧脑海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轰”的一声,顷刻间,学堂又成了倾入冷水的热油锅,呼朋引伴的笑闹声几欲掀翻房顶。
灵璧一滞,茫茫然地挪动视线,径直朝檐下滴水处望去。
没有看到记忆中的天光。
天色灰扑扑的是不假,可今儿本就是阴天,放中饭的辰光还涨过雨星,袅袅生烟,随风而逝,跟首诗似的……难不成已经到了下学辰光了?
“灵璧,你这怎么了嘛!”
脑袋里正一团浆糊,一管隐隐带着哭腔的清脆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蔫哒哒的太湖耷拉着浓眉大眼,从来熠熠生辉的眉眼怎的看怎的黯淡,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被抽了骨头似的腰身依赖地往前倾,把下巴颏儿搁在灵璧的肩上,还蹭了蹭。
念首诗罢了,念得人心里酸酸的算怎的一回事儿?
“云卿妹妹!”
眼尾亦是带着点儿红的芙蓉又掏出帕子掩了掩眼角的泪痕,可细长的柳叶眉还是微微蹙着,仿佛随时都要掉下泪来,本就单薄的身形更显弱相,却不忘规劝小姐妹:“你该称呼曼卿妹妹的学名才是。”
到底是在学堂里,可不是闺房之中,更不是田间地头,总唤小辰光的乳名,这不好!
听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遍这句说辞的太湖翻了个白眼。
灵璧,灵璧,灵璧,我偏唤,要你管!
不睬她,径直扭过头去瞅灵璧,也就拨开了云雾,大眼睛复又忽闪了起来。
灵璧已经彻底回过神来了,知道是真的已经下学了,耸了耸肩,憨憨地笑,笑出右边脸颊上蜜渍的小梨涡,伸手挽了两位小姐姐的胳膊,声音同样甜得人掉牙:“灵璧是我,曼卿也是我,反正都是我,姐姐们叫我甚的我都应!”
就知道会这样!
太湖“刷”地耷拉下眼角,默默去掐她腰里溢出来的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