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闲来无时不从容(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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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头鹅似的灵璧跟着林妈妈出了半山亭,继续沿着爬山廊往前走,很快就登上了之前看到的那座绿绒团似的小山包。
这么仔细看过,才知道就是一座土多石少的土山,不过山上一人都围不过来的树木随处可见,尤其早已枯萎的藤萝还都缠在树上,似乎是想营造一种真山野林的氛围。
一条山间小道往下逶迤,石桥、溪涧……叫人挪不开视线,不知不觉间就下了山,结果迎面又是一方渊潭。
灵璧又是一怔,循声望去,就见西南面峭壁上有数股高差不一的水流自高泻下,击石喷溅,跌落源潭,俨有飞流千尺之势。
竟然还有瀑布!
灵璧不觉地吞了口口水,完全没有留意到渊潭对面,一个杏眼桃腮的小姑娘笑盈盈地走上石拱桥,迎了过来:“妈妈,您可算是来了!”
灵璧猛地回过神来,仔细看过去,方才认出是南星。
而南星已经快步走到林妈妈跟前,说着话儿就要跪下去,林妈妈一把缠住她:“这地上也敢这么跪?行个福礼就成了!”
南星自然不肯的:“瞧妈妈说的,拜年也能挑地儿不成!”说着坚持跪在凹凸不平的卵石铺面的地面上,结结实实的给林妈妈叩了个头。
灵璧心里如何不唏嘘。
上半晌也有好些个小姑娘来给林妈妈拜年来着,可有的是不见拜垫不跪,有的索性自己带了拜垫过来,像南星这样说跪就能跪的,可真没几个……何况那还是在屋里,青砖漫地,平平整整……
这世上的事儿,甚的都不怕,就怕对比,南星待林妈妈,是真心尊敬的,心里这样想着,灵璧二话不说,就给南星跪了下去,叩了个头,口称“姐姐”:“姐姐新禧纳福!”
南星何曾想灵璧竟会给她磕头,眼底闪过一丝异色,赶忙把她搀起来:“使不得,我们姐妹,妹妹不必行这么大的礼……”
她自然没有忘记灵璧,之前还在潭影那头就瞧见了,还在心里寻思来着,林妈妈还真疼这丫头……只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这样实诚,说跪就跪。
可她们都带着护膝呢,只要不是刀山火海,哪里怕跪的,给她拍了拍膝盖:“好妹妹,待会跟姐姐走,姐姐送你个闹嚷嚷给你戴着玩儿。”
灵璧不知道闹嚷嚷是甚的,不过见林妈妈没说甚的,只是含笑看着她们,就笑了笑,退到了林妈妈身后,好让她们说话。
南星又挑了挑眉头,还真是聪明,不过也甚的都没说,挽了林妈妈,告诉她:“今儿太夫人未时才歇晌,方才刚睡醒,就问茵陈姐姐要妈妈……这不,我正要找妈妈去呢……”
说着话儿的工夫,南星已经引着她们到了座二层高的楼房跟前。
灰黑色的屋顶,棕色的柱子,雪白的墙壁,与周遭的花木石池相辅相成,说不出的素净雅致。
林妈妈在廊前停下脚步,同南星道:“我自己进去就行了。”说着又看灵璧:“青璧年纪小,就让她在这给太夫人叩个头罢……”
“这怎么好……”南星一愣,想说来都来了,不当面给太夫人磕个头,怎么也说不过去呀,可之前磕头的事儿还罢了,在这种事儿上,南星是说甚的也不可能反驳林妈妈的话儿的。
她可不觉得自己能比林妈妈聪明。
应了下来:“妈妈放心,有我顾着青璧妹妹了。”又看灵璧,总算是知道小丫头的名字了。
灵璧长吁了一口气,朝林妈妈点了点头。
目送林妈妈进屋后,在南星的示意下,恭恭敬敬地跪下来,给屋里的太夫人叩了个头,就被南星带去了后头的一溜后罩房。
推开一间房,眼见南星叫她随意坐,灵璧才意识到这是南星的屋子。
收拾的十分干净清雅,围子床、桌椅、妆台、顶箱立柜,一应俱全,灵璧不敢坐,南星转身自妆台上拿了一只上了红漆还挂着一只小铜锁的木匣子过来,见灵璧笔挺地站在圆桌边,两手下垂,头也微微地低垂下去,完全是一副聆训的模样,就知道小丫头这是在避嫌。
笑了起来,将匣子塞到她手里:“这个你拿回去戴着玩儿吧!”
灵璧就知道是她方才说的那个闹嚷嚷,没有拒绝,谢着收了下来。
南星还以为要假模假式的推让一番,不意小丫头也是个爽快人,就揽了她:“林妈妈一时半会不会出来,你是在我这坐会儿,还是去外头逛一逛?”
灵璧都不想,贸贸然地跟着南星进了她的卧室,灵璧已经觉得很失礼了,如何还能待下去,至于逛一逛,虽然她是很想逛,可没有林妈妈领着,说甚的也不合适。
就笑盈盈地同南星道:“姐姐只管去忙,我就在外面等着好了。”
“那怎么行!”南星摇头,不过也没有勉强:“那这样吧,我领你去小茶房坐会儿。”
灵璧有些迟疑,那可是太夫人的小茶房……
南星不由好笑,这谨慎的性子,竟跟林妈妈如出一辙,不知道的人,怕是说甚的都不会相信这小丫头不过才跟了林妈妈一个多月。
携了她往楼房东边的三间小抱厦去,径直进了明间,屋里正有个看起来同菘蓝差不多年纪小姑娘在守着白炉子上的铜茶炊,小姑娘年纪虽也不大,却肤如凝脂,灵璧敢说,这是她见过的所有人中皮肤最为白皙的一个。
看到她们进来,小姑娘站起来喊了声“南星姐姐”,目光就在灵璧身上打转。
南星应了一声,就指了那个小姑娘同灵璧道:“这是你百合姐姐。”又同百合道:“这是青璧妹妹,跟着林妈妈过来的。”
灵璧赶忙放下匣子,上前屈膝行礼,百合还礼,笑盈盈地携了她坐:“那妹妹就在我这歇歇脚吧!”说着给她端茶拿点心,热心的不得了。
南星看着嘱咐了百合几句,又安抚了灵璧一番,就出去了,径直去楼里找茵陈,说给她听。
茵陈就笑:“既是来了,也叩了头了,当不当面的,又有甚的打紧,总归是挂上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