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今夜月明人尽望(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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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璧再送走菘蓝,阖上院门,虽说心没跟着走,却已然乱了。
如丝如麻,一会儿惦记信,也不知道爹娘哥哥收到后是不是就能放心了……一会儿又想起法夏的提醒,这是叫她始料未及的,暂且也想不通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只再回过头来看郁金同菘蓝的好意……莫名的感到乏力,提不起精神来。
林妈妈痛快的给院子里的家生的们放了年假,而且一放就是整整七天,不过她们这些个外头进来的,却是没有这样的福利的。
别说青萍繁英她们根本无处可去,只说灵璧倒是有地儿可回的,却不能回……
可不比上回腊八节,只放一天假,早饭后走晚饭前就回了,她们哪个不是长松了一口气,只觉着总算可以清静清静了。
可这一回赶上年节,虽说院子外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跟炒豆子似的,热闹的不得了,可隔了一道门,就只剩下庭院深深深几许了。
也不知道怎么走回屋去的,青萍她们三个已经在了,排排坐在通铺上,却没有人说话,听到脚步声齐刷刷地抬起头来,看到神色明显有些颓然的灵璧,也都觉着虽然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许是谁都不想败兴,趴在通铺上的红果翘起小腿晃了晃,拿下巴点了点正房方向:“哎,你们知道吗,林妈妈虽然梳着妇人的发髻,可她没有嫁过人!”
选了个比较安全的话题。
“真的吗?”正托着下巴不知道干嘛好的春燕听到这话,果然眼前一亮,当即就蹦了过来:“你怎么会知道的?”
“听说的呗!”红果不以为然地道。
“谁不晓得你是听说的!”春燕没好气地呛她,不过紧跟着就一拍大腿:“我就说嘛,林妈妈怎么难得才会出院门,而且你们发现没有,从来没有人来探望她,敢情她就没嫁人……”
又拖着红果问她:“那你知道林妈妈为甚的没有成亲吗?”只不待她说,就已自问自答的地道:“林妈妈现在都很好看,年轻的辰光肯定跟花骨朵似的,比繁英姐姐还好看,而且还知达理……”说着扭过头去看灵璧:“是不是这么说的?”眼见灵璧点头,得意地挑了挑眉头:“想娶她的小伙子不要太多的,她怎么会没嫁人呢!”
我怎么知道,话不都叫你说完了么!
“嫁人有甚的好,兴许就是不想嫁人呢!”红果没好气地道。
“不想嫁人?”繁英就是一怔。
春燕就咯咯地笑:“怎么,繁英姐姐也想嫁人了?”
说的繁英脸上紫涨:“没有,没有的事儿!”
“没有,没有姐姐脸红做甚的?”春燕就故意同她打岔。
“没有就是没有,春燕姐姐别瞎说!”只小枇杷还不到理会这些的年纪,可就算不懂,只看繁英还有春燕的反应,就知道她没说好话,当即冲她嚷嚷道。
“哎呦,小毛丫头,你现在小脾气蹭蹭见涨,不得了啊!”春燕被她这么一嚷,脸上当即就有些下不来,探着身子在她腮帮子上捏了一把。
枇杷刷地扭过头去:“不要叫我小毛丫头,我不叫毛丫头!”
这是双花骂人的话,她不喜欢。
“诶,你!”双花这回真的恼了。
灵璧同齐齐已经齐齐给红果使眼色,红果就朝春燕翻了个白眼,嘴里嘀咕了句甚的,不过身手倒是利落,蹭地从通铺上跳下来,拽了她的胳膊:“行了,行了,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妹妹计较上了,也不嫌丢人!”
春燕一把甩开红果的胳膊,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可到底没说甚的。
青萍就松了一口气,幸而如今还有红果能治得住她。
红果却一点都没为自己能治得住春燕而感到高兴,趿拉着鞋子,复又坐回通铺上,抱了膝盖,把话题掰回来:“一辈子伺候人,不见天日,我也不过那样的日子。”
秫香想说甚的,可到底不知道春燕这张嘴会说出甚的来,张了张嘴,还是甚的都没说,还是春燕自己说的:“女孩子怎么能不嫁人?”
“谁说女孩子就一定要嫁人的,林妈妈不就没嫁人么!你们瞧瞧,她如今的日子过得多惬意,吃穿不愁,闲下来想干甚的就干甚的,我以后也要跟林妈妈一样。”红果坚定地道。
春燕下意识地就觉着她这话儿不对,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还是青萍说她:“那你得先有林妈妈的本事……”
这话算是说到春燕心坎上去了:“可不是这话儿,你要只是个洒扫浆洗的下差,睡得是大通铺,吃的是大锅饭,时时都要给人赔笑脸,我看你又有甚的可惬意的!”
说完所有人都愣了,倒是没想到春燕在这上头倒是看得通透。
只愣怔过后,红果冷哼了一声,斜着眼睛看她:“你怎么知道我没这个本事!”
“就凭我们都是外头进来的!”春燕撇了撇嘴,倒是没拿大嗓门来压人,可即便嗓门不大,有理不在声高,光凭这句话儿,就能败掉在场所有人的兴致了。
“你!”红果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过很快,目光就落在了灵璧身上:“那照你说,青璧也没这个本事喽!”
眼见红果指向自己,灵璧倒是没甚的,不知怎的,对于小姐妹之间的拌嘴,她觉着自己好像忽然之间就想开了,闹脾气而已,有甚的大不了的。
繁英青萍几个却都紧张了起来,她们最担心的就是春燕老拿灵璧煞性子,结果红果还给她递梯子……
春燕拿余光去瞥灵璧,话却是冲着红果去的:“谁叫她没托生在郁金她娘的肚子里!”
“嘿,我还不信了!”红果一拍膝盖:“那你敢同我打赌吗?”说着捋着衣袖:“就赌青璧有没有好造化!”
“赌就赌!”打赌春燕可不怕,赌灵璧就更不怕了,她红果就擎等着认输吧,迫不及待地问她:“赌甚的?”
“嗯……”红果就怕她不跟自己赌,既是她都敢了,自己还有甚的不敢的:“就赌咱们一年的工资!”
饶是青萍都倒吸了口凉气:“你们快别胡闹了!”
她们已经从郁金她们那儿听说了,在府里当差是有工钱拿的,不过等级不同,工钱自然也有高低。
就譬如最末一等四等是二百钱,三等是五百,二等是一两银子,一等是二两,至于林妈妈那样的管事妈妈,就不是甚的月例了,而是拿的年薪。
她们出去后纵是要从四等做起,一年也是二两四钱银子,她们拢共才值多少银子!
青萍就拉了拉红果,繁英也不觉地就去拽春燕的衣袖,想叫她们别赌,春燕已经一拍巴掌:“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