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酒吧放着舒缓的音乐,冰块在酒杯中高速旋转着,发出清脆声响。一杯酒被推过吧台,摇晃的透彻橙色旧液中气泡升腾,对面人百无聊赖地接过来:“新品但也是新瓶装旧酒,没什么意思。”

调酒师耸了耸肩:“你想喝最新品”

客人打了个哈欠:“当然。每天都是日复一日呀,蠢才也是一模一样的、蠢才做的事也是一模一样的。生活过得和把咀嚼过的口香糖再咀嚼一次一样。”

调酒师思考片刻,从角落里翻出一瓶奇怪的酒来。它没有标签,成色略微混浊。调酒师随便放了个冰球进去,打开瓶塞倒酒,推到挑剔的客人面前。

客人尝了一口,咦了一声。

那酒液并不清澈,散发着一股奇异的芬芳。比起老酒的醇厚、伏特加的辛辣,它更像是一种青草折碎的味道,青涩而热情。

“这可是只有一瓶的好货。”调酒师仔细地塞好瓶塞,把那瓶酒放回原位,“向我们售卖它、哦不,典当它的人说,他也仅有一瓶”

“所以,太宰先生今天肯定会破费了。”

等待织田作过来之前,太宰总有一段时间缠着酒保调新酒。什么辛辣高度数的都可以,趁着某些虽然不会阻止他,但是会婆婆妈妈地人没来之前。

和某些珍藏酒水还要专门腾出屋子放酒的人不同,太宰及时行乐,想喝就喝。他当机立断地拍出一张卡:“我买了。”

“这不是你的卡吧。”

太宰摊手,眨了眨一边眼睛。

“是这样的。”酒保重新给他续了一杯,一边心不在焉地讲述起几天前发生的故事来:

“几天前,我在这里工作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穿着唱诗班演出服、头戴帽子的少年。”

“这家伙看上去可怜兮兮的,扑到我们吧台前面,我还以为他是要电话给监护人通知他走丢了结果他冲过来,说得第一句话却是:你们这儿需要人试酒吗”

“我说:你哪里听说的这个职业更何况,这还是个少年一看都不能买酒的那种”

“这少年却和我说:我现在又缺钱、又缺酒,当然就想双管齐下、一并解决啦”

“”太宰做出了评价,“非常智慧。要是我有天被老板赶出家门,我也可以去当什么极限运动试跳员什么的活着就去拿钱,没活下来也就不用拿钱了。”

“我问他:你除了要钱和喝酒还会什么他不知道从身上哪里摸出一把老掉牙的木琴,和我说他会唱歌。”

“这家伙着实缠人,最后忍痛割爱,把他身上带着的一瓶酒卖给了我,作为我介绍他去隔壁酒吧当驻唱的报酬。”酒保指了指里面,“喏,所以只有一瓶。”

“隔壁酒吧”

太宰喝了一口酒,笑道:“那我们待会可以去再收一瓶。”

“”

“那家老板也是个蠢才。”

太宰随口解释,眼睛没离开过杯子,“他的靠山并不老实,只是靠偷奸耍滑于此偷生,怎么可能对一个外人推心置腹。当年我看到一个无能之人在这里和你们抢生意,还以为是个大人物哈,后来知道那不过是靠山来洗钱的罢了。那老板还真打算与虎谋皮捞上一笔”

“所以”

太宰摸摸下巴,一副兴味盎然的样子,“所以,那家酒吧要不了多久就会因为靠山的转移而垮掉。”

“而我们呢,就可以趁着可恶的黑手党杀人灭口的时候,救助可怜的驻唱员,让他再给我赔一瓶。”

“”

太宰微笑摇摇头,喝完最后一口酒。他这话半真半假,而他知道那里会垮的真正原因是:

“砰”

远处依稀传来一声爆炸声。

还没等酒保探出身子看看,单边眼睛绕上绷带、黑发打卷,面露永恒的微笑的少年站起身来,随手把黑风衣披上,朝着酒保:“拜拜我先去工作啦”

转过身,双手隐没在自然下垂的黑风衣中的清瘦少年微微合眼,霓虹灯光越过他的鼻梁,远处烧的金红火焰,好像也不过此处一片霓虹灯管一样。

“森先生真讨厌。”太宰叹口气,“怎么会有人想要炸酒吧呢要是有人在我喝酒的时候来袭击,我一定会让他后悔来到这里的。”

他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刚刚安布炸药的下属向他点头致礼,鸢紫眼睛的少年毫不理睬,傲慢地走过他们。

有时候人就是会因为运气,人生急转直下。那家酒吧的靠山不是别人,正是港口afia里一位地位不低的叛徒。为了追杀他,倒逼他手里带走的资料,港口afia有的是手段。

只是可惜了一家酒吧,和未上市的新酒。

他站到刚刚发生爆炸的废墟上,好像浑身融入黑暗,只有苍白的面孔上露出些不屑的表情。踢走仍闪烁着火星的木条,太宰转而走向酒吧内部。

这里是那个叛徒最后的容身之所。要么死,要么被抓回港口afia。宣判里面藏匿着的人的少年脚步轻快,好像漠视着亡命徒的挣扎。

等一下。

酒柜那边,一个穿着繁复衬衣和黑色裤子的黑发少年和他对上了眼。

此人看上去年龄不大,面孔非常秀气,鬓角垂下两根不长的辫子,刘海也并不密,露出饱满额头。他的眼睛比太宰曾经会谈的过的绿眼外国人更绿,不是黄绿色,而是一种苍风一样的苍绿色,明亮而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