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乱作一团,谁都没在意沈木兮是什么时候走的,似乎谁都没想起来,她原就是个大夫,而且是这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好大夫。

不过,都不重要了。

沈木兮回到自己的院子,也不进屋,只是坐在门前台阶上,陆归舟就在回廊里站着,外头那么大的动静,他岂会不晓得?

“沈……”

“下去吧!”还不待知开口,陆归舟已经打断了他的话。

知点点头,转身离开。

沈郅拽着春秀,站在门内不吭声,娘这个样子,让人看着有些害怕,但是他一个孩子,着实不该问太多,否则娘反而会担心他,让陆叔叔去说,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陆归舟示意沈郅去拿膏药,他早就看到了沈木兮手背上的猩红。

拿了膏药,陆归舟瘸着腿,吃力的扶着一旁的花坛,慢悠悠的坐在沈木兮身边,他也不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温柔的拾起她的手,搁在自个的膝上,取了膏药轻轻的擦着,“都已经起了水泡,若不好好处理,以后会留疤的,你自己就是大夫,这么浅显的道理还不懂吗?”

沁凉的感觉从手背上传来,沈木兮的脸上无悲无喜,她目不转睛的望着陆归舟。他正低着头,神情专注的为她上药,也不管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只关心她的伤。

“可还有别的地方受伤?”陆归舟轻轻吹着她手背上的膏药,期许膏药能快点吸收。

“没了!”她说,“都被我的衣服挡回去了,你没听见外头的声音吗?我伤了她,估计那个男人很快就会来找我算账。”

陆归舟眉心微蹙,与她对视,“她动手了?”

“我有准备。”她苦笑,“她方才喊眼睛疼,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此瞎了。”

“她瞎了有什么打紧,就怕有些人会跟着瞎!”陆归舟面色微沉,眼见着大批的侍卫冲进来,快速包围了整个院子。

这会沈郅想冲出来,春秀也是不让了,赶紧抱住了孩子,把房门合上。如今春秀亦学得聪明了,只要沈郅没事,沈大夫就不会被人拿捏,可以想法子脱身。

薄云岫杀气腾腾的进来,周遭寒戾,他站在阳光里,可这光却怎么都暖不透这人,视线无温而冰凉,就这么直勾勾的落在沈木兮身上,“抓起来!”

“住手!”陆归舟忍着疼起身,挡在沈木兮跟前,“凡事有因才有果,那杯水到底是谁泼的,王爷应该好好查一查,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在这里乱冤枉好人!”

“好人?凭你?”薄云岫眯起危险的眸,锐利的眼神直接掠过陆归舟,毫不遮掩的定格在沈木兮脸上,她亦不畏对视,甚至于眼神比他更冷,更绝。侍卫快速上前,二话不说便押了陆归舟。

“放手!”沈木兮步下台阶,“你们要抓的人是我,我跟你们走就是!放了无辜的人,这件事跟陆大哥没任何关系!”

“兮儿?”陆归舟咬咬牙,眼看着沈木兮被人带走却无能为力。

沈木兮被关进了大牢里,原就住在府衙,大牢也近,走几步就到,倒也不费事。她没有争辩,也没有为自己求情,一个人坐在牢狱之中,安静得犹如空气。

薄云岫没跟着进来,大概是嫌这里晦气,倒是黍离站在了牢门外头,眉心微蹙的盯着沈木兮,“沈大夫难道不想知道,王爷为何如此动怒?”

“他动怒是因为我动了他的心头所爱,这还有什么可争议的?”沈木兮坐在木板床上,双手抱膝,抬头望着墙上的天窗,有光落下,满室斑驳。

“侧妃娘娘的眼睛被伤着,大夫说得将养一段时间,若是不恶化便能痊愈,若是其后伤势恶化,怕是这辈子都看不到光亮了。”黍离轻叹。

沈木兮勾唇冷笑,“自作孽不可活,怪得了谁?”

闻言,黍离无奈的摇头,“沈大夫,您是大夫……”

“大夫救人,但不救狼!”不待他说完,沈木兮已经接过话茬。

黍离的视线落在沈木兮的手背上,神情稍稍一滞,终是没再说什么,旋即转身离去。

“说狼都是抬举她了!”沈木兮低声嘀咕。

整个大牢都空空荡荡的,除了沈木兮再无一人。想来是这两年县太爷管理有方,以至于这大牢里都没有囚犯,可惜这般太平的日子,全让薄云岫那帮人毁了。

沈木兮叹息,狱卒送来晚饭,倒也还算丰盛,只不过她心里憋着气,吃了几口便没了兴致。脑子昏昏沉沉的,干脆阖眼小憩片刻。

恍惚间,她好似听到了脚步声,可眼皮子不听使唤,睡意愈发浓烈,只觉得胳膊处突然传来一阵清凉,真的好舒服……

院外。

县太爷带着陆归舟一并等着,可是离王府的侍卫压根没让他们进去,说是王爷已经歇下。

“要不,明儿再说?”县太爷与陆归舟也是老相识,按理说是该帮忙,可一想到离王殿下那副百年不化的冷脸,县太爷心生畏惧,哪敢轻易叨扰。

陆归舟沉着脸,“兮儿身上有伤,牢狱之地多潮冷,万一冻着或者伤势复发,又或者被人欺负,那该如何是好?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求王爷开恩,不管什么条件都无妨。”

“这你大可放心,牢狱里就沈木兮一个人!”县太爷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