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怎么能不喝酒呢?

老同死了,日本鬼子肯定会进行报复,我们不能再在喇嘛庙呆下去。

三师叔又开始了独自一人浪迹天涯。三师叔的一生就是漂泊的一生,就是和女人剪不断理还乱的一生。酒是我的生活,而女人则是三师叔的生活,三师叔曾经放言,他要和世界上所有种族的女人****,这样他在人生的暮年,再也干不动那种事情的时候,他就可以欣慰地说:我没有白来人世一遭。

有时候,我也在想,我来到人世走这一遭,是为了什么。我这样苦苦地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生活给了我这么多的磨难和挫折,难道是为了让我后半生生活更好吗?当我到了人生的暮年,我会带着缺憾离开人世吗?

胖大和尚也离开了。他脱掉袈裟,穿上了长袍,他又开始了悬壶济世的生活。有一天黄昏,两个商人打扮的男人,骑着快马接走了胖大和尚,他们来的时候,带着一口袋金条,说只要胖大和尚治好了大当家的伤病,这一口袋金条都是他的。胖大和尚说他治病不是为了钱,治病是因为有人有病。他才不管有病的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会给他多少钱。给他钱他治病,不给钱他也治病。

那两个来人身份极为可疑,他们商人打扮,确是满口的江湖黑话。送别胖大和尚的时候,我悄悄问他,他说,这是两个胡子,而他们口中大当家的,就是山大王。

我异常震惊,想起了那年跟随师父凌光祖在大别山中的情景,他也是被山大王逼去算卦的,我和二师叔费尽心机,受尽周折,才帮师父凌光祖离开虎口,不知道胖大和尚此去吉凶如何。

曾经热热闹闹的喇嘛庙,现在只剩下了四个人:豹子、黑白乞丐和我。

我们离开多伦,前往张家口。张家口有那群骆驼客,骆驼客救了我们和三师叔的性命,豹子和黑白乞丐都是快意恩仇的江湖汉子,我们要去张家口找骆驼客报恩。

这一天,我们来到了沽源。

沽源有一座九连城遗址,一道道土城墙挨着连着,绵延几十里。每隔十里八里,就有一座土城,土城高大巍峨,完全能够想象到当年的辉煌。白乞丐说,金代的时候,九连城人烟稠密,昌盛一时,这里是大金帝国的边关要塞。后来,农民起义军打到九连城,将这里烧成了一片废墟。

我们沿着九连城走了很久,都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只有乌鸦在倾颓的土墙上聒叫,叫声异常刺耳,就像瓦片摩擦瓦片。我们走到了沽源县城,才看到了人群。

沽源县城的北门口,围了很多人,一个相貌粗鲁的男人,拉着一个女人,苦苦哀求;而那个女人衣着朴素,容貌姣好,满脸惊恐。男人对女人说:“快点回家吧,孩子断奶两天了,饿得哇哇哭叫,你怎么狠心把孩子丢在家中,跑出来了两天,让我好找啊。”女人哭着说:“我不认识你。”男人说:“你和我吵架归吵架,但不能苦了孩子啊,快点跟我回家去。”女人哭着对围观的人说:“我不认识他,快点让我走。”

围观的人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就站在一边静静地观看。就在这时候,人群外来了两个男人,他们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他们挤进了圈子里后,帮忙拉住那个女人说:“你不认识他,总该认识我们吧,我们是你邻居,你家孩子饿得哇哇哭,没有奶吃,你当妈的怎么这样狠心,丢下孩子跑出来。”

围观的人终于看明白了,他们纷纷指责那个女人,说那个女人狠心。女人哭着分辩说:“我真的不认识他们。”围观者说:“夫妻吵架很正常,床头吵了床尾和。”

人群外来了一辆马车,马车朝着人群冲过来,人群急忙闪在一边,那几个男人七手八脚把女人抬上了马车。马车掉转头,驶出了城门。

人群在纷纷议论:“这个女人真狠心,丢下孩子不管了,男人找到了,还不跟着回去。”

我也站在旁边看,也觉得这个女人有点狠心。

白乞丐拉了我一把说:“跟上去,看看他们要去哪里?”

我问:“怎么了?”

白乞丐说:“你还没有看出来吗?这是一伙丐帮的人,他们看到哪个女人漂亮,就假扮成那女人的家人和邻居,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将这个女人抢走。可怜女人有口难辩,旁人也帮着丐帮说话。最后,这个女人就被绑架到了丐帮里,做了**。”

我一听,打了一个寒颤,立即跟在黑白乞丐和豹子的后面追上去。

马车一出城门,就在郊外的炭渣路上狂奔。我们在后面紧追不舍。

马车行驶了二三十里后,离开大道,驶入了一条小径,拐入了一片树林中。树林中有一座小村庄,马车在村庄里停下了。

我们藏在树后,看到那几个男人把女人从马车上拉下来。女人已经吓瘫了,他们拖着她在地上行走,走进了一座院子里,然后关上院门。

在树木的掩护下,我们慢慢逼近了那座院子,叩响院门。

院子里传来了狗叫声,叫声很凶,我从地上捡了几块石头,装在身上。院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光头男子,他凶巴巴地问我们干什么。

白乞丐说:“赶路急了,讨口水喝。”

光头男子说:“到别处去讨水喝。”说完就想关门。

我们推开他,挤入院门里。光头男子喊道:“强盗来了,强盗来了。”黑乞丐抡起手臂,照着他的脖子砍了一掌,他不再喊叫了,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院子里突然奔出了七八个男子,院子里的狗也放了缰绳。一只像牛犊大小的黑狗,挟着风声奔过来。我掏出石头,照着它砸过去,砸在了它的身上,它停下脚步,呜呜叫着,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我又掏出一块石头,砸在它的身上,它把尾巴夹在屁股里,仓皇逃遁。

那七八个男子围住了我们,二话不说就开打了。豹子大喊一声,一拳一个,撂倒了两个。那些男子看到势头不好,打了一声长长的呼哨,村子里的院门都打开了,每个院子里都走出了一两名男子,拿着棍棒扑过来。

白乞丐说:“呆狗,快进去救人。”

我跑进院门,身后追来了两个赤手空拳的男子,我掏出石头,一石头砸在一个人的脸上,鲜血四溅,那个人捂着脸蹲了下去,另外一个也胆颤心惊地停住了脚步。那条色厉内荏的黑狗,只敢躲在墙角,对着我狂吠,看到我手中有石头,不敢再上前。

我跑进房间里,看到房间里只有那名女人,她的脸上满是泪痕,她一看到我,就惊慌地向后躲。我说:“我是救你的。”

房间的脚地还摆着一张方桌,方桌上摆着饭菜,还有一碟油泼辣子。那些人正在吃饭,就被我们打上门来。我拉着女人刚想离开,房门外奔进了两个气势汹汹的人,向我扑来。我顺手操起那碟油泼辣子,找准最前面的那个人扔过去,油亮通红的辣子溅得那个人满脸都是,他痛苦地蹲下身子,揉着眼睛。

另外一个人看到那个人满脸惨状,略一迟疑,我抄起方桌上的瓦盆,丢向他,瓦盆里盛着滚烫的鸡汤,油腻粘稠的鸡汤溅满了他的全身,他痛苦地叫喊着,扭头跑出了房间。

我拉着女人跑出院门,看到村道上激斗正酣,豹子和黑白乞丐一人手中拿着一条白蜡杆,和十几个男人打了起来。

我看到豹子和黑白乞丐没有落于下风,心想他们肯定能够脱身的,就先带着女人离开了。可是,刚刚走到村口,就看到二三十个乞丐赶来了,他们穿着破烂,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阴毒之色。他们手中拿着破碗,拄着拐杖,向我和女人逼近。

我们走进的,是丐帮的老巢。丐帮白天出去乞丐,黄昏回到这座村庄住宿。

村庄外有一个土台,我看到情势不好,就带着那个女子跑上了土台,那二三十个乞丐逼过来,将土台围住,有七八个装瘸子的乞丐这会儿腿脚也不跛了,他们抡着手中的打狗棒向我们逼近。

我没有豹子和黑乞丐那样的神勇,我绝对不是这些乞丐的对手。而豹子和黑白乞丐又被村庄里那伙人缠住,脱不开身,怎么办?

七八个装瘸子的乞丐爬上土台,突然一下子停住了脚步,他们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

他们看到我手中多了一支手枪。

手枪是老同的。这是老同的防身手枪。但是,却只有几颗子弹,不到万不得已,我都舍不得用。豹子他们都不会打枪,所以手枪就装在我身上,而两名宪兵的长枪因为携带不方便,就砸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