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他伸出食指顶了下鸭舌帽沿，目光在李想想脸上停留了几秒，敛回视线，低下头，忽地笑出了声。 李想想觉得很莫名其妙，就听见他说话了：“我不是在笑你，我是在笑这个楼梯发出的声音，也太像放屁的声音了吧。” 说完，他抬头对上李想想像看傻子的眼神，见她没笑，他清了清嗓子，一脸正经地问她：“不像吗？” 看李想想仍是没反应，他坐不住了，站起身，在她面前上下好几个楼梯阶，极力证明踩着木头楼梯发出的声音像放屁的声音。 “你听，是不是很像放屁的声音？” 李想想微微仰头，正好迎上他满眼期待的目光。 “还是不像啊。”说完，他挠了挠后脑勺，黄里透着淡淡红色的头发就露了出来。 他又上下楼梯一趟，吱呀吱呀的声音慢慢钻进她的耳朵里。 店老板听到动静，开口：“这楼梯不禁踩啊。” 听到店老板这句话，李想想以为他会道歉并表示不会再踩了，没想到他说。 “老板，赶紧换个新楼梯吧。”说完，他拽了拽鸭舌帽沿。 一听这话，老板不乐意了：“这楼梯离退休早着呢。” 虽然楼梯踩着吱呀吱呀响，但再用个十几年不成问题。 这做楼梯的木头是他专门去木头厂里挑选的，开店前，他学过木工，所以自己设计做了这个楼梯。 上回一群淘气的小男孩在他这楼梯上玩叠罗汉，结果摔了，家长找上门，闹着要把他这楼梯拆了，说是他这的楼梯，才害的自家孩子摔了，要不是他拦得快，说要报警，那家长才停了手，再慢一步，他这楼梯啊，就被毁了。 万幸，楼梯保下来了，正常走路没什么大问题，但不像以前能禁得住在楼梯上面使劲蹦跳了。 他不信，对李想想摇头，低声道：“这楼梯用不了十年，”说完，用一种很笃定的眼神看向她，“信我。” 李想想依旧没给什么回应。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他手捏着小说，食指在小说上轻敲了两下，将小说递到李想想手里。 李想想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了，正想着怎么拒绝，他就三步下了楼梯，站在楼梯下面，摘下鸭舌帽，单手拨了拨头发：“这本送你了。”说完，就走了。 李想想站在原地，出了神，她本来就觉得他很熟悉，他这一脱帽，那双眼睛她更熟悉了。 她记得他，上次在医院见过的，她还记得他的名字…… 李想想看着手中的小说，觉得不能要，急忙追出去，还是晚了一步，他早就不知跑向哪儿了。 等李想想买好卷子，手握着小说去结账的时候，她问老板：“这可以打折吗？” 店老板推过这本小说，笑盈盈道：“这本啊，打折，但刚那个男生付过钱了，”说着，又一推一摞的试卷，“这个卷子啊，后面都定好价的，不打折。” 李想想看着小说，原来这本，他已经付过钱了。 “老板，我能把这本放你这儿吗？等刚才那个男生再来的时候，你把这本给他。” “店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学生，我记不住每一张脸啊。”店老板面露难色。 “他那双眼睛很好看，脸上还有几颗痣，就像……”就像在黑夜中点缀的几颗星星。 李想想停顿了，抬头正对上店老板等待下的目光。 见状，店老板清了清嗓：“这他送你了，就是你的了。” “不，这不是我的。” “那他花了钱，又送了你，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说完，店老板笑着，“他给你了，你就收着吧，也许到时候他自己上门来找你要呢。” 李想想被店老板说动了。 “呐，要暑假了，叔叔我送你个泡泡糖，就当暑假礼物了，放暑假了，也别忘了到我这多逛逛啊。” 李想想点头，心想，店老板是真的会做生意。 用一个泡泡糖拉拢顾客，既能稳住顾客的心，还能多一个回头客。 她翻开自己的小钱包，里面的钱要见底了，再不打工赚钱，钱不够用了。 她已经和那家面馆的老板谈好了，这个暑假，她每天晚上都会去面馆报到刷碗。 其实，她在面馆洗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她骗爷爷和梁韫他们，说是学校推出了免费补习制，保证出勤率就可以，因为听说是学校一手组织的，所以爷爷很相信，但梁韫不相信。 梁韫在连续送了她好几个晚上后，才

慢慢打消了怀疑，之后，李想想以自己被他接送会有心理负担为由拒绝了他的接送。 面馆生意好，还有夜宵，开到凌晨三四点是常有的事，但面馆老板念在她还在上学，是出来打工贴补家用，就特意给她排班，错开夜宵时间，让她能在晚上十点左右回家。 李想想抱着试卷还有小说走出店，热辣的太阳一下刺得她眼睛没睁开，一睁开，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一身藏蓝色衬衫敞开，里面搭了一件白色的老头背心，单手控制着一辆自行车的车把。 他也看到了她，推着车过来：“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家了，”梁韫看了眼她手里抱着的，“买好了？” “嗯。” 梁韫一眼就发现了李想想买的卷子上的那本小说，花哨的封面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你买的？”根据他对李想想的了解，她不会买这种的。 李想想低头看了眼，才仔细注意到封面上的名和故事简介，原来，男生也喜欢看言情小说啊。 “不是，是别人送我的。”说完，李想想紧了紧手里的，也没多解释这是谁送的。 梁韫也没多想，毕竟在他的固有印象里，女孩子会更喜欢这种言情小说，他想当然的以为，是女生送李想想的。 梁韫为了吸引李想想的注意，在自行车垫上拍了拍：“上车，我来接你回家的。” 李想想这才注意到梁韫面前的自行车，车坐垫上的塑料包膜还没撕掉，再仔细看，除了自行车车垫上的膜，还有整个车身的新度，这辆自行车都是很新的。 “这车？” “上午刚买的，”梁韫轻拍了拍后座，“上来试试。” 每次来接她不是一起走路就是借隔壁大爷的自行车，总是不方便，他就想着先买一辆自行车接送她。 梁韫将李想想手里的放在车篮里，示意她上来：“坐。” 李想想熟练地坐在车后座，手轻揪住他的外套，就听见梁韫说：“走了！”还不等李想想反应，自行车就被蹬出很远了。 “隔壁大爷的那辆自行车太旧了，骑着老是响。”梁韫开口。 李想想听见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来了那个男生说的“吱呀吱呀”声，脑子里回响的都是他说吱呀吱呀像放屁的声音。 梁韫侧了侧身，听见李想想的笑声了：“你在笑吗？” “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笑的人。”李想想嘴角微扬。 梁韫没多问，话锋一转，问李想想：“你会骑自行车吗？” “会，”李想想回道，“我小学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 本来小升初的时候，她爸说要给她买一辆新自行车，但后来丢了工作，他心情一落千丈，她就再也没有提起过了。 “那这个自行车，以后归你了。”梁韫低眸。 “你说什么？”刚一辆轿车打了喇叭，她没听见梁韫说什么。 “没什么。”梁韫没有重复这句话，等他离开了，没办法接送她，这辆自行车就是她自己骑了。 “我说，今天天气很好！”梁韫语调忽地扬了起来。 听到梁韫这句话，李想想不由抬头，今天天气确实很好。 自行车穿梭在窄巷里，满是涂鸦的墙壁都在往后退，就如灰色的日子都成了过往。 巷子里，有追逐玩耍的孩童，也有沿街叫卖的商贩，还有邻里大爷大妈的谈笑声…… 一回家，爷爷看到想想和梁韫，语气里满是开心：“先洗洗手吃西瓜！”边说边去拿西瓜，“梁韫买了个大西瓜，我把西瓜投水井里了，这会儿捞上来吃，冰凉凉的，正好！” 李想想抱着刚进门，就看到爷爷迈着轻快的小步子，她担心爷爷的膝盖：“爷爷，你别跑，慢一点。” 爷爷听不见她的话似的，很快，爷爷就抱出来一个大西瓜，一路走一路滴水。 见状，梁韫接过李伯怀里的西瓜，这个西瓜他特意挑得最大的，还是有点重的：“我拿着。” “我去拿刀。”李想想自觉地跑去厨房拿菜刀。 …… 一刀下去，西瓜裂了，听声音很清脆，一打开，西瓜肉红彤彤的，西瓜籽不多。 这是李想想最喜欢的西瓜了，西瓜看着就甜，西瓜籽还少。 梁韫将半个西瓜切成片，从里面拿出最中间最甜的一片递给李想想。 李想想谦让，将这片西瓜递给爷爷，爷爷摆手，径自拿走最边上的两片西瓜：“我给你奶奶的那份拿走了，剩下的都是

你和梁韫的了。”说完，就走了。 留下手托着一片西瓜的李想想和手握着菜刀的梁韫。 “这些都是你的了。”梁韫半开玩笑道。 李想想虽然还没吃上一口西瓜，但她一看到这么多西瓜，就想打个西瓜饱嗝了。 看着李想想脸上的小表情，梁韫忍不住笑了。 “李想想。”梁韫喊她的名字。 听到梁韫喊她，李想想转过头，正对上他的那双眼睛。 “放暑假了，欠你的那顿饭也该兑现了。”梁韫说。 李想想没想到梁韫还记得……那不仅仅是一顿饭，也是他对她的承诺，他答应她的每一件事，他都做了。 今年的暑假，她以为，会是灰色的，其实，是彩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