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榭了曾经,太匆匆,世上的事大抵如此。

一切有为法,因果早已注定,倘若没有曾经乐正羽的一脚踏错时空之门,人人惧怕的罹王爷也会有不一样的结局,或许会在皇帝的强行赐婚下娶了京中其他的贤淑名门。

倘若没有乐正羽在几年前与凤邪的相遇,也就没有即将要回凤国继承大统的凤国太子一路追随,至死不渝的守护,即使自己心里暗暗喜欢的人已经嫁作他人妇,为他人生儿育女,而自己还是初心不改往日。

倘若没有乐正羽的到来,就不可能有即墨溯琅的反复离别,就没有他身处两世的风雨人生,也就没有上天注定的那段姻缘,那段旷世之恋。

既然是注定,那又怎么绕得开,生活就是这样由一根丝线紧密而交错的联系起来的,就如月老那根极富神奇力量的红绳一般,看似毫无瓜葛的二人,其实在时光流转间却生生世世的缠绕在了一起。

“玥儿,莨儿,快过来,这是娘亲一直跟你们说的哥哥,快来叫哥哥。”

这是即墨溯琅回来之后遇到的第一个棘手的问题,就是这两个小家伙看见自己就躲得远远的,还不时地躲在暗处偷偷观察自己.

自己吃饭时他们盯着看,自己一觉睡醒来,床边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小脑袋就那样好奇的盯着自己,见自己睁开眼,便迈着短腿跑开了。

这是乐正羽这个做娘亲的,在即墨溯琅这个长子归家的第二十八天时,不知道第多少次,在促进相隔两个时空的兄弟情感时以失败告终了。

对于这件事即墨溯琅是毫无办法的,因为他就同当年自己的父亲即墨罹一般,除了对着云月儿,他其实是哄不了小孩子的,所以这种事情还得乐正羽来做。

罹王爷府上回来一个世子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潼关镇陷入一片吵吵闹闹的议论声中,接连一个月都争论不休。

住在潼关镇最热闹的一条大街上的几家成衣店的门前,每日的这个时候都堆满了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磕着瓜子,喝着自家酿制的粗茶淡酒,聚拢在成衣店的门前闹市区,谈论着最新的京城消息。

“最近那个罹王府的世子啊?你们不知道,可是出了名的长得那个帅,大家都说和罹王爷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可是以我之见,那罹王爷年轻时候也没有这位的风姿,那周身的气度,就连我这个见惯美男的老婆子都觉得不可亵渎。”

说着话,一个婆子一脸的痴迷,满眼的神往,心中不禁想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风光,那才叫一个弱柳扶风呢!再看看自己现在这样子,婆子一脸的气急败坏。

“婆婆,快回家做饭了,爹马上下工要吃饭的。”一个小女孩从斜街跑出来,站在朱红色的木门前脆生生的一嗓子,将那怔楞的婆子喊得回了神。

“天哪!瞧瞧我这记性,儿子马上就要下工了,不说了,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婆子与一个转身,扭着肥硕的胯子,左右摆着臂离开了。

“哎呦,看看这婆子,都这把岁数了,还是忘不了看那年轻的后生,瞧她那样。”另一个穿着灰衣衫,一脸刻薄的女人牙尖嘴利的将一口瓜子皮儿呸的一声吐在街上,随后向着罹王府的方向看去。

“可别说,这回啊!这李嫂子说的半点没错,我可是听说了,我姑父家远方表舅的大儿子在罹王府当差呢!说是啊,罹王府那个失踪的世子,长得那是俊得很,就连当年的罹王爷都比不上。”

“是吗?真是长得这么好?那咱们可是得有机会好好瞅瞅了,听说罹王妃天天叫人给世子裁制新衣呢?来这店里的小丫鬟可是半点消息都不给透露,但是那老板娘可是说过了,身长足足八尺有余,与罹王爷倒是差不多,可是那衣裳的布料竞选鲜艳的颜色,谁人不知咱们这罹王爷可是只穿玄色白色衣袍,那必定是给世子订制的。”

两个剩下的女人将最后的小半碟瓜子嗑完,还是日常的扫了没门前的瓜子皮,将小桌凳按习惯放置在铁匠家的后院角落里,两人一唱一和,一前一后的说说笑笑离开了大街。

“王妃,您可是听到了,这些女人们整天在议论着咱们世子,世子如今出门都得戴着兜帽,这冬天还好,夏天必定要热坏的。”

随着乐正羽正要往成衣店走的一个小丫鬟,在听到那几个女人的谈话之后一阵埋怨,她们世子是长得很好,连王爷本人都承认过了,可是世子却是每日不踏出府半步。

“那有什么关系,咱们世子又不是见不了人,只是现在还不习惯出门,在府里先跟两个小家伙将关系搞好,现在他还是与我们分开太久,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能长那么大,必定是吃了不少苦的。”

乐正羽心里很是难受,即墨溯朗已经长大了,她这个做母亲的在他生命中缺失了太多年,带给他的实在太少,在他回来后自己几次想要开口询问他过去的生活,可是每次都会被罹王爷阻拦。

理由是既然已经缺少那么多年,他想说时候自然会告诉他们,他这些年必定遭受了不少苦难,没有谁一生下来就是冷漠的,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性格本不该是那样,关于他的儿时,他们记得起清清楚楚。

只要在他回来的这段日子竭尽所能,让他感受到家人的温暖与关爱,能补偿多少就尽力弥补,那就够了。

即墨溯朗在回来后,见到自己的亲人,自己一直挂念的罹王府早已变了模样,可是娘亲还是他这许多年来画上的模样,自己与父王长得几乎一样,可是他找了很多天,还是没有狻猊的影子。

他的年纪在现代是20岁出头,可是若按现在的时空来算,他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自己离开的这段啥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府中增添了很多新面孔,大家一样对他关爱有加。

他时常会对着爸爸妈妈的骨灰发呆,坐在房间里,也不出门,他亲口对爸爸妈妈说出这一切的事情,还是在最初回来的时候,那段时间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妈妈的笑脸,她在现代的家里,她找不到自己,她慢慢的变得憔悴,任自己在梦里喊破嗓子,他们就是听不到。

即墨溯朗发现,他的记忆渐渐减退了,他在忘掉一些事情,从回来他就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的头发和身体,渐渐地失去了该有的样子。

最开始发现是看见娘亲替玥儿扎头发的时候,他会想起来一些事情,在现代的时候,自己也曾被妈妈这样摆弄过,那时他很胆战心惊,以为母亲是不喜他那一头长发。

可是到后来才知道,原来妈妈那时以为自己是女孩子,要给自己做个造型,耳边是娘亲的轻言细语,娘亲说玥儿的头发长得太快,要剪掉一截,那时他下意识的摸向自己。

回来两三个月的光景,头发一直没有长长,脸上的皮肤却是越发变得白皙细腻,像是小姑娘一样,而且对于自己面前的这个骨灰盒,如果不是自己有意识的记忆回想,都不知道这个瓶子里面的灰是什么。

时空或许永远都是公平的,不会多带走你一分一秒的光影,也不会多给你一分一秒的生命,生命不可在浪费中度过,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房间里发愁的不止是即墨溯朗,还有他的亲舅舅,乐正湛。

乐正湛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与云月儿多一分的亲密了,看着小墨和月儿卿卿我我的模样,他就知道,这是一场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输掉的战争。

本来心心念念的人长得那么大了,也回来与自己重逢了,可是上天就是喜欢开玩笑,先是夜羽公主的出事,接着是自己的亲外甥,和自己看上的女子情投意合。

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夜羽,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大写的两个字,尴尬。

“夜羽啊夜羽,你要这么一直疯下去,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可是我怎么忍心让你这么一直不清不楚的活下去呢?可你若是醒来了,记起那些痛苦的过往怎么面对,我又该怎么面对你!”

乐正湛自言自语的说着话,眼神飘忽,看向窗外,光线刺地他双目有些生疼,就在一闪而过的那一瞬间,床上双眼紧闭的夜羽眼皮几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一滴泪水自眼角滑落,转瞬便没入了发间。

等乐正湛再次回头,床上的少女已经起身,双眼迷茫的看向他,嘴角一个大大的笑容让整张脸熠熠生辉,灿烂无比。

“羽儿,怎么今日醒地这么早?饿不饿?渴不渴?”

乐正湛连忙自椅子上站起,伸手将夜羽扶着移到床沿,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些动作竟是如此娴熟如此连贯了。

曾经他们二人你追我赶,相互嫌弃,最终除却巫山,得以相守,却是一个疯跌无偿,一个浪子回心,有些事是注定的,兜兜转转也要在原路上彼此相遇,躲不掉,错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