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温言说,“去秋千上坐吧。”

我有些欣喜,飞快的朝目地的跑去,像小孩子般抓住绳索,两脚轻轻往后一踮,悠悠的晃着,刚刚,我为什么要说也呢?

启温言站在我身旁,极其专注的看着我,他的眼睛仿佛要说出什么话来,眼里似有一团雾水,我看不清,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启温言拿出一包烟,青涩的点上火,薄薄的唇,似一滴殷红的血滴在烟头。

我讶异,“温言你、竟也会抽烟。”

启温言不说话,突然靠近汤晓雨,像汤晓雨看到的电视剧里那般耍流氓,修长白质的手微抬起她的尖尖下巴,启温言往她脸上轻轻柔柔的吹一口烟。

汤晓雨和她仅有的点点智商惊呆了。

或许,启温言并不是表面那样简简单单,许多年后,汤晓雨表示启温言依旧是她读不懂的一个男人。

启温言狡黠的一笑,像偷到蜜糖的孩子般,长长睫毛煽动的轻快。

又用半是忧伤的口语说,“我曾经是一个孤儿,或者,更应该说是一个,人人厌弃的、乞儿。”

我用心疼的眼光看向他,却没从他身上看到什么,只有安静的气息。

他说,他小时候偷过,被打过,哭过,最怕的是冬天,一个人孤孤单单睡在冰冷的桥底下,又饿又累,那时候河水从桥下过,刺骨的寒冷,风如刀剑,就是现在烈日当头,我也能时时刻刻感受到寒颤。

启温言又微微低下头,不经意间露出一个半是苦涩半是幸福的笑。

直到那天下午,我经常性的去一个奶奶开的便利店偷个把面包,那位老人,其实是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我从便利店快速跑出来,撞倒一个小女孩,之后我一口气跑到对面街角。

一个面包对于我来说就是一根救命稻草,狼吞虎咽的吃着,“哥哥”,我转头看见一个小女孩,眼睛大大的,头发比我看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孩任何一个大人要黑好多好多,我跑过去把她推倒在地,她没有哭。

她起过身,小小的手上紧紧抓住一个面包,把那个有些脏了的面包放在我手心,糯糯的声音,“哥哥,刚刚……你的面包掉了,我是来还给你的。”

我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思考一会儿,把面包扳成两半,“这个、给你,谢谢。”声音细的像蚊子。

启温言的眼里,雾水朦胧。

她拉过我的手,我看见她小小的白白净净的手紧紧抓住我,她说,哥哥,我捡到你了,跟我回家吧。

她带我来了这里,她的家“星星孤儿院”,从此这也便成了我的家,她总是像一个小大人,不准别人欺负我,不准别人骂我,最好吃的东西要留给我,她说因为我是她捡回来的,是她的。

那个小女孩不仅捡回来一个大活人,院子里那条喜欢捣蛋,缺了一条腿的金毛,也是她捡回来的,那只喜欢睡在屋檐上晒太阳的,瞎了一只眼的橘猫,是我和她,一起捡回来的,她说……

启温言蹲下身子,大吸一口烟。

她说、每一个在外漂泊的灵魂,都应该……回家。

……

短短十几天后,我们就分别了,她被一对恩爱的夫妇带走。

启温言丢下烟头,缓缓的用左手覆盖住左眼,那里埋葬了他所有的悲伤和幸福。

她快要上车离开时,我和金毛站在门口看着她,我忍着没有说一句话,她踮起脚尖在我左眼上重重亲了一下,又在金毛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她说,“你们是我的男孩。”

黑皮卡车发动时,我把情绪激动的金毛给放了,它一挣脱绳索,不管不顾向前奔跑,尽管它的三条腿跳的那么慢,那么可笑呵,我试图用这条残伤的狗,去挽留她。

那个时候,我能听到……车子里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看着启温言逐渐低落的情绪,我心里有些微疼,有点难受,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说,“我好像以前也是一个孤儿,只是时间太久了,我就忘记了。我以前的那个家,大概也是这个样子的。”

启温言缓缓站起来,温柔的看着我,说,“幸好,我又遇见了她。”

我给他一个大大的笑,恨不得把所有牙齿都露出来,说,“嗯嗯嗯,那真是太好了,那她、还记得你吗?”

启温言摇摇头。

那个小女孩真是善良,我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想要在白云上想象出她的脸庞,一定,会像天使一样美丽。

晃荡着秋千,越摇越高,感受从空中坠落,坐在简陋的秋千上,试图把刚才的故事带给我的忧伤吹散。

生锈的钢铁,经我这么一折腾,立刻折断下来,只一瞬间的惊慌害怕,我摔倒在地。

宝宝的整个人身都惊呆了。

启温言趴在汤晓雨背上,额头出了点点细汗,而他的背上则重重压着一根粗铁棒,他真的怕,要是,他一个失神,没有替她挡住这伤,她的背会有多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