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竹也不再理会陈沐,拉着安雪瑞坐下来:“侄女儿,中国有句古话,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先吃饭先吃饭!”

这么一说,他便狼吞虎咽起来,倒是安雪瑞,并未拿筷子,只是喝了一些佐餐的果酒。

这一顿饭吃得傅青竹一头都是汗,满意地摸了摸大肚子,才点起一根卷烟来吞云吐雾。

这做派与他早先在国内,可是截然不同的了。

钟木贤对此似乎早已见惯不怪,只是朝众人道:“我房里有上好的雪茄,不如咱们移步房,说说话,消消食?”

也不知道是掐好了点,还是巧合,此时钟云祥终于是将李青鱼请下了楼来。

红莲知道,有些事是男人们之间谈话,女人自是不便参与,便朝众人道:“我们留下来陪陪青鱼妹妹吧。”

安雪瑞却没有接话,只是抬头看着李青鱼,又看了看红莲,再看了看陈沐,那眼眸里仿佛有一道光,即便是第一次见识,都能够洞彻里头的弯弯绕绕一般。

钟木贤也只是假装不见,朝红莲道谢说:“那就麻烦陈夫人了。”

如此说着,便站起身来,陈沐走到旁边去搀扶钟水养,傅青竹跟在后头,四个人便走进了一楼的房。

钟木贤真正的大房其实在三楼,阳光充足,视野开阔,居高临下,空气也不错。

一楼这个只能算是用来摆设,毕竟一楼太吵闹,房放在此处并不适合,只不过是为了迁就腿脚不便的钟水养,才来到了一楼这个小房里。

钟木贤也不紧不慢,果真从木盒里取出雪茄来,分发给在场的诸人,缓缓点雪茄,那雪茄的浓香雾气顿时充斥整个房间,似乎都快要看不见其他人的脸面了。

陈沐吸了一口,便转头看向了傅青竹。

傅青竹叼着雪茄烟,手势很是老道,显然对雪茄也并不陌生,陈沐实在有些不明白,一个人的时间精力毕竟有限,这傅青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妖怪,几十年来到底走过了多少地方,又经历过多么精彩的人生,才能沉淀出这样的底蕴来。

傅青竹也是干脆,朝陈沐问道:“我知你一直对我的身份耿耿于怀,但我想不通,你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就看不明白?”

“若我傅青竹不是清清白白的身份,两位钟先生又岂敢如此放心大胆地用我?”

陈沐摇了摇头:“如今谁敢说自己清清白白?若是清清白白,反倒是不敢用了。”

“你我交集颇多,往来这许久,我对你却一无所知,这让我很不放心。”

“既然两位阿叔要把事情交给我做,我就必须走一步想三步,甚至想更多,又岂能不明就里?”

陈沐也是坦诚以待,算是推心置腹,钟木贤看了钟水养一眼,而后朝傅青竹道。

“老道,你的身份也不是甚么紧要的事情,与后生仔说一说又如何?”

傅青竹终于是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丢给了陈沐。

“《资本论》?你是……”陈沐跟着普鲁士敦学外,自是听说过这本,这本即便是在国外,都是人人喊打的“禁”!

傅青竹也不再隐瞒:“虽然眼下局势尚且不明朗,但清廷已是名存实亡,小皇帝的龙椅做不了多久了,袁世凯等一众青壮也已经崛起,往后大家都剪了辫子,这世界到底往哪个方向走,终究要有个说法的……”

“很多人觉着,孙先生等人必成大事,以后就是青天白日的朗朗世界,但在我看来,这或许才是个开始,乱世必将持续很长时间……”

陈沐自是能看得到这大势所趋:“只是这些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傅青竹看着陈沐,意味深长地说:“眼下来看,确实没关系,但过不得多久,等清廷完蛋,你就会发现,非但跟我有关系,跟你有关系,跟每个中国人都有关系,除非你们还愿意继续当奴才!”

陈沐看着此时的傅青竹,即便知道了他的身份与志向,反倒觉得更加看不透这个老道士了。

原本以为今日能够解开谜团,没想到却更加的迷糊,虽说隐隐约约能看到他的野心,但这野心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这本册子在国外也曾掀起过无数次骂战,甚至被人视为极其可怕的东西,但在中华大地上尚未出现过。

可以说,傅青竹是“先贤”一般的存在,是率先看到这本册子后头无限潜力的人,以陈沐此时的格局和见识,固是看不透傅青竹的野心,但即便看不透,也能感受到其背后的可怕之处!

傅青竹见得陈沐的表情,也将册子收了回来,朝陈沐道:“你也不需太担忧,这事情还远着呢,每个二三十年,估摸也成不了事,在此期间,我也不求你帮忙,只希望你在必要的时候,不要背后捅我一刀就好。”

陈沐摇头苦笑:“这些并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我只是想帮父兄守着洪门,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