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陈沐的用意并不在此,洋人的知识确实比较开阔,但陈沐要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我说的是游街这件事……”

杨玉宁突然笑了:“参与游街的,只有三分之一是学生,其他人可都是一些有热血有担当的年轻人,他们有人与你一样,读的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圣贤,也有人目不识丁……”

“知识可以学习,但很多东西是本上学不来的,只有走过见过,你才会找到让你为之付出一切的东西……”

陈沐微微一愕,心头却在对自己说,我陈沐何尝没有愿意付出生命也要去完成的事情?

许是联想到自己未完成的事业,从本质上来说,他与杨玉宁一样,何尝不是固执的人?

为了给父兄报仇,为了重建洪顺堂,陈沐必须逼着自己快速成长起来,这段时间所有的经历,早已让他看透了许多事情。

“祝愿你们能成功吧。”

杨玉宁也没想到陈沐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有些“得寸进尺”地走过来,压低声音朝陈沐道。

“如果你能加入,我们会更快成功的,聚沙成塔,积流成河,只要大家都怀着同一颗心,这个事业就会越来越兴旺!”

陈沐自是知道这样的道理,但他对造反暂时没有想法,他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完成。

“我还有别的事,自己的事情都尚未做好,还如何妄谈其他?”

杨玉宁仍旧没有放弃:“自己的事情,再大也是小事,国家的事情,再小也是大事,迟早你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陈沐还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暂时做不到罢了。

虽说如此,但陈沐对杨玉宁也产生了改观,起码这女孩子并不是被理想洗了脑,她仍旧是清醒的,也正是因为她清醒,却仍旧坚定不移地选择这条道路,才更加让人佩服。

“你的志向固然让人佩服,但凡事既要仰望天空,也要脚踏实地,一味乱闯乱撞,只能付出无谓的牺牲,这种牺牲并不能带来什么改变,只能伤害更多的人罢了。”

杨玉宁有些诧异地看着陈沐,似乎并不相信陈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过得片刻,她到底还是摇了摇头,朝陈沐反驳道。

“很多人都会笑话那个挡在车轮前的螳螂,但我有理由相信,这个成语流传这么多年,并不是要劝人放弃,而是要激励更多的人,要有螳臂当车的勇气!”

这根本就是钻牛角尖,陈沐也只是苦笑,不再与她争辩,杨玉宁却朝陈沐笑道:“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这一刻,杨玉宁就像个单纯的孩子,她仍旧憧憬着,仍旧保持着十足的信心,仿佛自己经历过的那些危险,都从未发生过一般,她虽然有些婆婆妈妈,但确实有着一颗大心脏。

“你很天真,但……也很执着……这样的人,迟早……”

陈沐说到此处,杨玉宁皱起眉头来,有些生气地急着问道:“迟早怎样?”

陈沐笑着道:“迟早会成功的。”

杨玉宁微微一愕,而后便笑了起来,从她的脸上,可以看得出来,她对陈沐的那些成见,早已抛却到九霄云外了。

正要与陈沐说笑两句,宋真姝已经从客厅里走了出来,喜忧参半,没法子确切看出她的心思。

“如何?”

面对陈沐的问题,宋真姝也是摇了摇头,朝陈沐道:“算是谈妥了一半……”

“一半?”

“是。”

宋真姝也没有半点隐瞒,回头扫了一眼客厅,而后转头朝陈沐道。

“伊莎贝拉是个好强的女子,不可能做赔本的买卖,更不可能得饶人处且饶人,她说想要救这些同志,只能靠我们自己。”

“靠自己?这不等于没说么……”陈沐也是一阵无语,然而宋真姝却摇了摇头:“不一样,她愿意给我们提供一个机会。”

“机会?什么样的机会?”

“她会在县城摆擂台,以这些同志为赌注,只要任何华人能打赢,打赢一个洋人力士,就放走一个同志……”

“打擂?这是唱大戏么!”陈沐也有些难以置信,不过想一想,这种事也确实符合伊莎贝拉的风格。

细想下来,对于特里奥而言,游街抗议这种事,在洋人眼中是最平常不过,这种“政治犯”对于他们没有太大的价值,不过通过打擂,却能够快速提升洋人的威慑力,对他们却是非常有利的。

有鉴于此,伊莎贝拉的这个提议,特里奥是一定不会反对的,但这些参与者,要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留洋学生,要么就是满怀心思的人,想要通过打擂来赢回这些同伴,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宋真姝似乎也看出了陈沐的疑惑,她满脸严肃地补充道:“上台打擂的不限于我们的人,而是所有华人,包括岭南地区成百上千家武馆,只要敢上台,他们就敢应战!”

“什么?闹这么大了么?”陈沐也是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