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皑皑白雪犹如妙笔,让梅园的楼台宫阙清新如一幅精心描绘的水墨画。寒烟池水早已结冰,此时似有清烟弥漫,堤岸上松柏林立,像极了皇宫里的侍卫。

春日赏百花夏季观垂柳,秋夜赏明月冬季品红梅,梅园一年四季美景醉人。

寒烟池中的鲈鱼,更是一味佳肴。在食不厌精的秦国菜谱上,“南鱼北羊”最是珍贵,对鱼的吃法则是最为讲究,除了常见的煎蒸烤煮,还吃生鱼片。

在秦国宫廷菜肴中,生鱼片是一道重要的菜品,而且要御厨手执双刀在席间现场表演,“无声细下飞碎雪”,鱼片要切得像雪花一样的细薄,技艺之精湛和娴熟令人叹为观止。

寒烟池倒是养了不少鲈鱼,但不允许渔民前来捕捞,只偶尔看到一两个人拿着钓竿垂钓。

当然,绝对不可能是平民。

雪花如柳絮般飘落,昊轩打着一把油纸伞,他身后的肖飞手执一根绿油油的竹钓竿,拎着一个马札。雀儿戴着一顶大斗笠走在昊轩前面,一蹦一跳,心情欢快。

透过雾霭,昊轩看到石桥尽头的两抹身影。一人魁梧高大穿着一身蓑衣,打着一把伞;另一人身着青色布衣蹲在伞下,身前有一根竹竿横在冰面上。

昊轩得意地笑了笑,他打探的消息果然没错,顾风岩当真来这里钓鱼了。顾风岩虽然没见过他,他可见过顾风岩。那次他去勤政殿见父皇,正好顾风岩来求见。他躲在屏风后面,偷偷看过顾风岩。他身材伟岸,脸如雕刻般棱角分明,颇有武将风度,给昊轩留下了深刻印象。

雀儿很听话,一路都在吟诵昊轩作的诗,诗的意境和眼前的景色十分契合。

待她走到石桥尽头便停下来等昊轩,那两个人都转头看她。蹲在地上垂钓的人起身,对雀儿道:“小姑娘,这首诗是你作的吗?”

他的声音略显苍老,却雄浑通透。

雀儿抬手指向昊轩,“是我家公子教我的!”

临行前昊轩就叮嘱雀儿,让她不可暴露身份,唤他为公子。

“公子?”那二人一起看向昊轩的方向。

昊轩打着伞慢慢走过来,“雀儿,不得无礼。”

“是,公子!”雀儿连忙摘下斗笠,拱手对两人拜了拜,“回老先生的话,这首诗是我家公子教给我的!”

“呵呵,真是个乖巧伶俐的小姑娘!”桥下的两人都笑了。

昊轩走得近一些,向二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初次见面,点头之交。既不谄媚也不失礼,恰到好处。

桥下的两人也都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昊轩看到,穿蓑衣的高个子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貌不惊人,安静木讷。腰上悬的不是富丽光鲜的生佩剑,而是一把梨花木鞘、麻布裹柄的老旧横刀。

这把刀就像他的人一样,朴素而简单,但绝对是一把杀人饮血的快刀。

伞下那名老者发须灰白笑容可掬,穿着一身边缘毛糙卷曲的青色布衣,脚下是一双沾着雪的搭耳草鞋。即便是这样简朴的打扮,也难掩他通身的英武之气。但凡有眼力的人都不会把他视为普通的老者。就算他站在一群比他高大健硕的人当中,就凭这卓尔不凡的气度,必然鹤立鸡群。当真是儒将之雄,大秦之悍将。

昊轩从堤岸上走过,在离顾风岩几米的地方停下,选了一块较大的石头,肖飞把马札放上去,他便熟练地上饵,抛钩,开始垂钓。

顾风岩和那少年又恢复之前的姿势,一站一蹲安静地垂钓,如同江岸边的两尊石塑,与周遭的环境浑然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