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不存在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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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朝皇宫北角最偏僻的角落宫殿谓之北苑,也有另一个名字称作冷宫。
传闻历朝历代只要是犯错失势的嫔妃皆会被囚于此处,身死之后同样被埋于冷宫荒芜的空地中,永世不得脱身瞑目。
久而久之,这北苑也就有了闹鬼的传言,在年代的加持下如同一个噩梦存在于深深宫苑里的每一个角落,令人讳莫如深同样是避之不及。
寅朝不知哪一任皇帝听闻北苑闹鬼的传闻,为了安定人心派工匠在北苑之后修置了佛堂用以镇压邪祟。实际上却在佛堂的地底下修筑了隐蔽且难以攻破的监牢,用以关押重犯。自此之后,这个地方亦如皇位国玺一般代代相传,成了历任寅朝皇帝私属的诏狱。
佛堂底下坚硬的岩石铺地,精钢纯铁浇筑的囚室一尘不染,相比京兆尹府或者廷尉府潮湿污糟的地牢都不能称作是监狱牢房。
囚室之中,昔日春风得意的北狄摄政王岱钦被同是精钢铸造的镣铐捆缚了双手双脚,脖颈间沉重的枷锁压得他低垂下了头,一头凌乱披散的长发遮掩了面容难辨神色,只听得其时时吟唱着一曲不知意的轻快小调。
王灼儿听着空旷死寂的牢房中所回荡的西境之外牧羊人传唱的小调,波澜不惊的目光投向了那周身被束缚尽显颓势的男人。
“你同皇帝陛下说要见我?”
原披头散发的岱钦听着这熟悉的腔调慢悠悠的抬起了头,颇显吃力的伸手撩开了遮蔽面容的头发,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太子妃娘娘,旬日不见,比我挟持你那日看着要光彩照人许多呀!”
王灼儿对于岱钦一贯阴诡的腔调习以为常,却是不明白他为何向景徽帝言及要见自己。
“你如此大费周章的要见我,就为说这么一句废话吗?”
“不!王灼儿,这许是你能听到我说的最后几句话了,好好珍惜吧!”
岱钦话又是哈哈笑出了声,显着别有深意的看向了王灼儿。
“明日,你们寅朝的皇帝陛下就要派人送我回北狄了。我思来想去,你我也算作相识一场,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怎么也该送你一份临别之礼的。所以我就同你们寅朝的皇帝说我知道一个足以颠覆北狄内政的秘密,不过这个秘密我只会告诉你一个人…”
“所以呢~秘密是什么?”
王灼儿对着已经在脸上透出狡诈的岱钦,由此知道了景徽帝缘何在前一日口谕召她进宫,而当她今日进宫之后又由其亲近的太监总管魏荣亲自领到了这处隐藏于皇宫之中的地牢。
“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秘密是吗?”
岱钦一早就领教了王灼儿的聪明,对于她径直拆穿了自己的把戏也不意外,处心积虑的以北狄之语道出了一句,脸上随之堆砌起算计得逞的笑容。
“你听得懂北狄话的,知道我方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吧?”
王灼儿自然是听得懂北狄话的,毕竟有一个不求她所学多精深却是期着她样样都能略懂皮毛的祖父,也就带她接触过北狄和南疆所来的商户,学过这两国的字。
多年前,王灼儿就是凭借这所学的不至于精深却能懂大概的北狄字,在七杀阁看懂了岱钦用北狄字记录的账簿,撞破了他杀人谋财的生意。
不曾想,岱钦今日却是以北狄之语给王灼儿挖了一大坑,注定了从她一脚踏入这皇宫地牢就踩进了这个坑里。
“赫天枢,你如此做法是在报复我昔日毁你七杀阁之仇吗?”
“当然了!王灼儿,你知道的我一向是有仇必报,且要杀人诛心的!”
岱钦听见王灼儿唤出了自己昔日的名字,禁不住阴冷的狂笑出声,甚至已是一副期待好戏上场的表情。
“哈哈哈!王灼儿,我觉得你会死在我的前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明明没有男女之情,每每却在对上你这张脸之后就不希望你死了,甚至不想伤害你。所以昔日在青州,甚至旬日之前,我才会让秦懿承有机可乘。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输给过秦懿承,而是输给了你!”
“如此,谢谢你这莫名其妙的不杀之恩了。告辞!”
王灼儿就岱钦这番突兀的感慨无动于衷的道出声,也就不欲继续呆在这处阴嗖嗖的地牢之中与之浪费口舌,毅然决然的转过了身。
“王灼儿~”
岱钦眼瞅着已经转身欲走的王灼儿又是透着不甘的叫住了人,他脸上多了些许纠结之态,显着意味不明的道出了声。
“你我究竟是谁死在前头还真不好说。当年七杀阁被寅朝的军队攻破之后,我辗转来到了秦城。某日闲极无聊在城外的大佛寺替自己立了一个牌位。若是我死在了你前头,念在当年的情分,清明寒食记得给我添一柱香!”
王灼儿听得岱钦一改阴诡显着清朗开怀的腔调没由的想起了当年那个自名燕夏,救自己于生命垂危之时的翩翩公子。她禁不住的一阵恍惚却是没有回头,迈开步子走向了地牢的出口。
岱钦心知王灼儿不会就此而回头,却是因她那些微的停留一改平日的穷凶极恶之态,脸上生出了如朗月清风般笑容。他目送着王灼儿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不自觉的想起了多年前自己在悬崖下遇到的一个身着嫁衣倒于血泊中却还一息尚存的小女子。
哪怕已是久远的记忆,岱钦时至今日还清楚的记得三月暖阳之下,只那么不经意的一瞥就瞅见了一袭在阳光下艳如鲜血的嫁衣,一个小女子蜷缩着柔弱的身躯,凭借着残存的意志似一动不动在向前爬行。那一刻,他突得一愣似为所见的画面震惊,更似见到了曾经那个弱小无助的自己。
一阵回忆闪过再次回到现实的岱钦,视线范围之中已经消失了王灼儿的背影,由地牢里的冰冷死寂觉出了一股子再无生趣的孤寂。他又是忍不住的回忆,回忆起了在顺手救下王灼儿之后,那个温儒雅,似朗月如清风,却不过昙花一现的燕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