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您了解这个女孩吗?”千鹤高傲得像一位战国年代的公主,大概是有些受挫。

“听说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哦,不过世泽他小气得很,连照片都不舍得让我看呢。”殊兰说。

“大约是绝色的佳人。”千鹤说。

“不,”林世泽皱眉笑道,“大概没有什么女孩子需要千鹤去夸奖绝色。”

“那,比我更加热情?”千鹤直起背,“每天都会表达出自己的心意?”

“小千鹤一直在欧洲读,可能情感表达上比较开放。”小葵听殊兰说起过。

“不,我知道她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但是她本人却从来不敢那么说。”林世泽笑了。

“好过分呢,在妈妈面前说别人最爱你。”殊兰说这句话的态度倒更像是在开玩笑,随口说的。

“没有人等我那么久。”林世泽也淡淡地笑着回答。

“有道理呢。”殊兰笑出声音。

这本来就是母子间习以为常的淡漠对白,林世泽从离开家的时候起,就不再尝试去理解人情冷暖了。

林世泽摇了摇头嗤笑一声,左手抬起桌边的茶杯,把里面的煎茶一饮而尽。

煎茶采自茶树顶端的鲜嫩茶芽,首先以蒸气杀青,再揉成细卷状烘干而成,成茶挺拔如松针。

气味有些苦涩,回味悠长。

“日本茶道大师千利休以和敬清寂四字为茶道的宗旨,“清寂”也写作“静寂”,这种美的意识具体表现在“侘”字上。侘(わび),原有寂寞、贫穷、和苦闷的意思。”林世泽自言自语。

“阁下要聊茶道吗?”千鹤手指摩挲着茶釜的边缘。

芦屋生产的名贵茶具,没有两个是完全重样的,全部是手工制作。

在江户时代,身份尊贵的男子,在樱花开满的古都,偶遇了身着新衣参加祭礼的少女,借着讲述和器菓子佩刀和茶水的话语,了解对方的故事。

“不是,”林世泽笑着摇手,“只不过我是为了她才去尝试读,突然怕自己久了会忘记。”

“……是么?”千鹤望着林世泽。

“可是我读来读去,只是渐渐明白了,她不过是太过孤独和苦闷的人。”林世泽笑着站起来。

林世泽走到门口,仰天望着细密的雨,抖了抖黑纹付羽织的袖子,这些衣服都是老师的研究对象,所以林世泽还不太习惯。

“真美啊,”林世泽撑起一把黑色的和伞轻声感叹,走进细雨之中,“虽然樱花早就错过了。”

“蝉衣一袭余香在,睹物怀人亦可怜。”

殊兰丝毫不因为林世泽的出门而停下手中的笔,沙沙的声音摩挲着耳朵,有些冰凉的温柔。

千鹤还是念着那句诗,看着门口的方向。

“わが身世にふるながめせし间に”殊兰突然淡淡地说。

忧思苦逢雨,人世叹徒然。

“这种季节下着无穷无尽的雨,真是,寂寞呢。”

千鹤伸出手指,落在已经凉透的茶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