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以后都不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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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初的时候,西安迎来了第一场雪。
整个世界银装素裹,细碎的雪珠挂在青翠的松枝上,整个停车场上只停着一辆大巴车,别处都是被大雪淹没的痕迹。
林世泽站在松树旁边发呆,脖子上缠着厚厚的围巾,把嘴巴都遮盖严实的宽大围巾,白色的羽绒服显得整个人很柔软,轻薄的额发上落着白色的雪花。
他身后就是拔地而起的庞大建筑,崭新的ShngTianGaing电子竞技俱乐部,透明的玻璃映着雪光,整片建筑都显得亮堂,本来用途大概是高档活动中心,苏正则接手以后装修了整整半年才竣工。
如今挂着霜天的标志,在LPL里又称为了首屈一指豪华的俱乐部。
脖子上的围巾是苏正则以前答应他织好的那条,说好了冬天给他,一次都没有食言。
自从被苏正则捡回来那天,林世泽就很少有和她讲话的机会了。
苏正则连最高层的办公室都很少有时间来,大部分时间都还是回SU会议室里发霉。
林世泽也不是签约选手,待在四楼的训练中心,如果和苏正则在走廊上见了面,林世泽就会垂下脑袋说老板好,苏正则微微颔首,然后和他擦肩而过。
睡在这个俱乐部里,林世泽竟然奇怪地拥有了归属感,床铺整洁,窗明几净,电脑外设都是一应配好的,晚上不拉窗帘就可以看到繁星点点,林世泽睁着眼睛到睡着,也没有一个人那个时候那么难捱了。
那个时候睡着往往都是因为太累太困,但是大部分情况下,就算劳累,大脑也保持着过度的清醒,浅眠而多梦,被焦虑和压力折磨得精神麻木,林世泽那个时候最怕的就是哪天会走失在梦境里,再也醒不过来。
今天是楼上一队首发ADC李京浩手续交接完毕,离开俱乐部,大家要送行的日子,所以一大早俱乐部里就比平时要嘈杂些,林世泽本来就浅眠,只好早起,发现窗外下起了今年的初雪,就不知不觉走到了门口这棵松树下面。
直到脖子里洒上了雪水,林世泽才回过神来。
松树旁边站着苏正则,她的鹿皮靴子被雪浸湿了一些,但是她本人好像并不在意,陪林世泽站在这积雪最深的地方。
她眼妆有些森冷,但是耳边的金色耳环却映着雪光折射出光泽,像金色的太阳。
是她摇晃的树干,因为手还扶在树上,晃下雪珠凉醒正在走神的林世泽。
苏正则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目光落在他脸上,有些戏谑玩味,也不打算道歉,倒是林世泽的耳根先悄悄烫起来。
这个女人真是了不得,当初只是个藏着无数小心思的小姑娘,如今却是喜欢正大光明用目光调戏他的老板了,这份调戏里还有些许漠然,加上这段时间苏总裁好像对他已经丧失兴趣的样子,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林世泽终于被盯得发毛起来,避开视线,小声打了个招呼。
正在林世泽心里七上八下想着今天苏正则会不会跟她说什么,一边害怕被盘问,一边又巴不得苏正则多开口跟他说说话。
“手续办好了吗?”苏正则问。
“办好了。”林世泽回答。
林世泽从12月中旬开始要开始正式训练了,苏正则还没有想好把他塞在哪里,就打算先把他放在二队里训练找状态,职业选手的状态真是玄之又玄,难以捉摸的东西,能不能重回巅峰都是未知数。
年度颁奖典礼那天晚上,空无一人的SU大厦里,苏正则抱住了他,在耳边轻声低语。
“我给你一个机会。”
“你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佛兰切斯卡在《地狱篇》里说:我抱着希望,永远等待。
苏正则希望林世泽不依靠任何人,再次走到她身边来,对此她一直抱有希望。
那天晚上的苏正则流着眼泪,两颊发红,在他耳边说下这些话,就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苏正则需要他保护的那种状态。
他心如刀绞,本来就舍不得,鬼使神差的就被捡回去了,现在看着对面妆容精致的女人胜券在握的眼神,怎么都感觉被这个腹黑可恶的老板给欺骗了少男的无知情感。
一段时间不见,苏正则好像突然就领悟到他的弱点了,并且死死握在手里。
也就是苏正则这副兵不厌诈、九曲心肠,完全跟她小时候受的教育和她的名字背道而驰了,大有前途成为比她爹更假的伪君子,食物链顶端上雷厉风行的大奸商。
林世泽来到俱乐部半个月了,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下属把他的行踪透露出去,可想而知这个老板有多么铁腕。
“嗯。”苏老板点头,看上去好像终于有了一丝丝满意。
林世泽闻着她身上近在咫尺却深邃悠长的檀木和雪松香水气息,不知道回答些什么,就默默站在那里,等她发话。
过了半晌,耳边响起苏正则的声音。
“一会儿他们送李京浩去机场,你也一起去。”她说。
“我?”林世泽瞪大眼睛。
“对,你。”苏正则淡淡地说。
“我去……感觉不太合适,”林世泽解释,“毕竟作为外人,这种场面去了也帮不上忙。”
“你不是外人,”苏正则打断了他,一字一句慢慢地说,“以后都不是外人了。”
林世泽哑口无声,压着松枝的雪块坍塌下来,落到他的肩膀上。
苏正则走近了一些,伸手替他将肩头的雪拂去。
“我一会儿有会议去不了,你能替我看着他们吗?”苏正则眼神温和,“这个事情,交给作为前辈的你,可以吗?”
“……好。”林世泽略有迟疑,继而点头。
苏正则眯起眼睛,嘴角上扬,回过头,左手抄进大衣口袋,右手指间挂着车钥匙:“那我会议结束了去接你们。”
“老板你不去跟李京浩告别吗?”林世泽看着苏正则往外走去,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洁白的雪上。
“我想说的早就全部跟他说了。”苏正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