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来得太快了。

赵南把母亲送回去还没两周,就接到老家坐机打来的电话,说他的母亲不小心摔进鱼塘里,淹死了。

赵南还在上班,他放下手中的事情,连招呼都没跟妻子打,就开车回了老家。

老家旧房里,搭起了灵堂,母亲的遗体前放在门板上,门板放在地上,一条白床盖在其上。

赵南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遗体前,直挺挺地跪下,连连磕头,痛不欲生叫道:“妈!儿子回来晚了!儿子不孝啊!”

他几次试图揭开白布,再看母亲最后一眼,他的手抖得实在厉害,都未能成功。还是他大伯走过来,替他揭开白布。

母亲的遗体被水泡得发胀,遗容已经整理过上了妆,看上去还算端庄。

“妈!妈!”

赵南一声声歇斯底里地叫着,他不愿意接受:不久前还拉着自己手的母亲,现在却静静地躺在面前,再醒不过来,再也叫不答应了。

他抬头看向大伯,情绪激动地叫喊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大伯,我妈是怎么去的?”

“是被水淹死的,”大伯抽了口烟袋,继续道,“掉进鱼塘子里,阿大看到的。”

阿大是同乡的渔民也在场,赵南转头去问他,他说:“我早上去喂鱼,看着水上飘着一个人,捞起来一看原来你妈,还是我让我媳妇去找的你大伯,通知你的。”

阿大鱼塘在他家屋外,还隔着一条大马路,赵南觉得蹊跷,他道:“怎么会掉进鱼塘,妈去鱼塘干嘛!”

大伯的儿子阿荣道:“表弟你节哀!你妈在城里住那么久,晚上起来解手,担怕是找不到路,眼睛又不好,走到鱼塘子里去了。”

赵南听到这话,实在后悔把母亲送回来,直道:“我真不应该把妈送回来!”

他去母亲身边,磕了好几个响头。“妈,是儿子对不起你!害了你呀。”

晚上,他接到梁静怡的电话,问他怎么还不回去。

他沙哑着声音,冷冷地说了句:“妈走了。”

“怎么会这样!”梁静怡的语气很是意外。

赵南简单地说明情况,梁静怡默默听完。

“那你别太伤心了。”

梁静怡简单地安慰两句,便草草地挂断了电话。

听筒中传来一阵忙音,赵南脸上写着失望:梁静怡作为儿媳,根本没提要来奔丧。

那方,梁静怡挂电话也不好受,她跌坐在沙发上。争吵时,赵南说过的话还在耳旁——“妈要是要意外,这个责任你承担不起。”

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

她摇头叹气,摸着妮子的头道:“妈妈犯了很严重的错误,你爸爸一定不会原谅我了,可怜你还这么小……”

说着,她眼圈发红,声音哽咽。

空荡荡的客厅里,妮子叉着腿、光着上身坐在沙发上,忽然,她傻乎乎地冲着空气笑起来,口齿不清地说着:“捏捏(奶奶)。”

妮子这一叫,叫得梁静怡慎得慌,她四下看看什么都没有。又想起老人常说:小孩子最容易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

妮子生下来之后,赵南妈妈带着孙子的时间,远比梁静怡多,妮子对奶奶更为亲近,甚至到了寸步不离的程度,奶奶不见了一会,也要去找。

那次烫伤,原本是梁静怡看着妮子,结果她没看住,才让妮子跑到了厨房。

她再也坐不住了,回房收拾起妮子的东西,打了个车,回到自己父母家。

梁静怡的父母就在同城,半个小时的车程。

打开门,家中客厅的灯还亮着。

梁父、梁母看着深夜抱着孩子回来的女儿,一脸惊讶。

“静怡,你怎么回来了?”

梁静怡心中压着许多事,见到亲人,眼泪立刻忍不住了,她道:“爸、妈,赵南的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