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荷赶忙喊道。

众弟子急忙散开,四处寻觅,可这山峰荒废已久,山下倒是有溪流,却又在白塔之外,竭目四望,去哪里找水来?

一名年轻弟子忽然抬头,隐约望见一处草木稀疏之处。

他踉跄着走过去,旋即发现这似乎是一处破败的院落,只是不知道荒废了几百年,栅栏已经只剩下黑烂的木头,房屋也倒了,成了废墟,小院中杂草横生,只有一株大树屹立不倒。

“那好像……是个水缸?”

年轻弟子愣了下,隐约看到大树下竟有个缸,赶忙跑过去,扶着一看,却只见缸中堆满了腐烂的树叶,哪里有半点水在?

他哀叹一声,心中愤恨,握拳狠狠一砸,竟直接将水缸砸碎,瓦片乱飞,却不想卷起尘土、枯叶,显露出树下的一个“木雕”来。

这弟子愣了下,下意识伸手拂去落叶,旋即骇然后退,踉跄跌倒,发出惊呼:“人!这里有个人!!”

他这声喊当即吸引来了其余弟子注意,又有两人跑来,定睛一看,愕然发现,这树下竟仿佛打坐着一位老人!

只是这人苍老的难以形容,身体坐在枯枝烂叶之中,皮肤上覆盖着一层厚厚尘土,几乎都快看不出人形,只能依稀辨别面貌,与其说是活人,不如说是一具干尸更恰当些。

“这是……死人吧?”

“他怎么死在这里?”

几名弟子心下暗惊,对视一眼,旋即意识到,这里位于后山,能坐化于此,想来必然也是宗门中人,按照辈分算,必是前辈,只是不知为何,竟孤独死在这里。

念及此,几名弟子面露哀戚,站直身躯,躬身行礼,道:“晚辈冒失了,不想惊扰了前辈,还请见谅。”

说罢,几人忽然又想起,再过一阵,他们也将死在此处,绝望中竟生出些许宿命感。

“也好,等稍后我等死了,去地府向前辈当面赔罪。”一位弟子自嘲笑道。

另外一人叹了口气,感慨道:“也不知这位前辈姓甚名谁,竟然孤老荒山。”

想了想,他干脆走上前仔细摸索了下。

按照大道宗的规矩,每一位弟子都随身携带身份铭牌,是出入宗门印记,也是死后确定身份的标记,铭牌上记载了名字,以及在宗门的排字,用以确定入门时间和辈分。

在这干尸身旁地上摸了摸,竟真的被他扯出一条生锈的铁链来,铁链锈蚀已近极为严重,好在上面串着的玉牌不惧光阴,用袍子擦了擦,还是能辨认字迹的。

这弟子仔细看了几眼,忽然惊愕道:“这竟是……一千年前的师长?”

“什么?一千年?你看错了吧?”旁边弟子诧异反问。

一千年是什么概念?

若这干尸真的历经千年,在这样的环境下哪里还能留得尸骨在?早就腐烂成渣了,若是考虑到寿命,就算几百年,也不可能保存的如此完好。

“没看错,你自己算,这排字往上数,很容易就能算出来。”那弟子赶忙说。

这时候,这边的动静终于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你们在做什么?”

一位执事喊道。

这几名弟子赶忙跑回来,将事情说了一遍,饶是这等绝望气氛中,这诡异的事件也吸引了众人的关注。

“一千年前?这铭牌上可否能辨清名字?”那执事皱眉问道。

“看的清,这位前辈姓禾,单名木字。”

禾木?

众人茫然。

时隔一千年,他们哪里能知晓这个名字。

“咳咳咳!”

忽然,就听掌门再度发出剧烈咳嗽声,众人纷纷望去,却见易九峰单手死死攥着女儿的手,眼眸瞪大,望向这边:“你……你们说,他叫什么名字?”

那弟子茫然,不明白掌门为何如此,干脆走过去,将铭牌交给了易小荷,后者擦拭了下,认真看了眼,道:“禾木,是叫禾木,这排字……的确是一千年的前辈呢。”

易小荷惊讶道。

禾木……禾木……禾木……

易九峰愣愣地望着这铭牌,脑海中,一幕回忆轰然炸响,他撑着身体,望向那废墟小院,眼前模糊间仿佛看到了五百年前,年轻的自己被师尊计宣牵着,拎着酒菜,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夜里敲响了那间低矮茅草屋的门。

仿佛看到了师尊让自己叫人。

仿佛看到了师尊与那位练气了数百年的老人对坐饮酒。

仿佛看到了师尊无比认真说了他的担心,他的忧虑,评点自己性格缺陷的那番言语,以及最后,扶着桌子请求对方的那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