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闻蝶皱着眉,面颊浑拧成“八”字,望着袁冬月道。

袁冬月默坐窗台旁,予闻蝶一安慰的眼神,细细思量去。

──梁氏既要指婚,确是选了个最佳人选,吏部尚之子慕容崈。

其权势不高不低,又相貌堂堂,采亦可称作斐然,父亲也无话可说。如此,自己便于长姐飞升之路毫无威胁。

可若自己默允,长姐便会放过自己?

只恐是彻底失去反抗能力,沦落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境地。听闻慕容崈癖好男宠,自己嫁入慕容府,不过是掩人耳目之妻罢,怎奢求他能护她爱她?

袁冬月冷笑一声。

同她玩心眼子,那便试试看吧。

·

安南化道,车水马龙。

慕容崈着一袭粉蓝玉缎阔袖蟒袍,骑白马慢行,身板清秀,窄眼细眉,面色素白,阴郁健美。

街道两旁,楼盘之间,妙龄女子或有掩面窥望,或有结伴惊呼,抑不住激动似的朝他投掷些鲜花果品,情字画等物。

此人前世游走于祁政与祁寒两人之间,既与权势无欲无争,怀何居心,便昭然若揭了。思于此,袁冬月只轻笑一声,如此仰慕太子与秦王之人,却癖好游街,热衷珍藏女子予他之情等物。

前方一处人群层围,原是城内赫赫有名的风水相士重出江湖。慕容崈忙下马,朝其踱步而去。

周遭百姓惊异让路,慕容崈甚是享受此番注目,面色泰然,勾起一抹笑与风水相士对视。待他欲要开口之际,相士大惊。

“福祸相生,吉凶难料啊!”

慕容崈面色一沉:“先生这是何意?”

“小姐,他能信么?”闻蝶俯于袁冬月身后,靠着她左臂,隐匿凉水铺所挂幌子后,二人探出脑袋张望。

“此人极信神佛风水之论,闻蝶你可看好了。”袁冬月回复道。

“想必公子乃是吏部尚之子,慕容公子罢。”相士似道破先机般,先声夺人。

不待慕容崈讶异惊喜之神色浮现,相士又道:“公子五行缺土,眼长鼻悬,天庭饱满,口约三匀,乃福祸相依之相。近日恐祸端多发,若能加以干预,应能规避。”

这相士不过见了慕容崈片刻,话术张嘴便来,闻蝶只揪着心,生怕他察觉出异端。

“还望先生指路!”只见慕容崈面色乍变,身子都躬下几许。

“小姐神算!”闻蝶称赞道,袁冬月只低笑一声。

“缘起于己,天自有安排。若接连几日确如老夫所算,再于此地寻找老夫也未晚。”

说罢,相士便要收摊离去。

“这──”

慕容崈惊顿片刻,眸子扭动一番,慌忙挽留:“晚生还恳求先生指明道路!”

相士踌躇些许,叹气一声,才缓缓道:“罢。公子形神气质与叶眉凤眼者相冲,若身边有此类人等,公子应规避远离。如此,兴能奏效,还恕老夫暂且只能道破这些。”

说罢,相士跨步离开。

“果真是怕死之徒。”闻蝶唾弃道,瘪瘪嘴,转而又露出笑称赞:“小姐竟连这也料到了,真厉害!”

袁冬月浮出笑来,心思却沉下几分。

·

慕容府外,二人匿于石狮像后,听得府内一片争闹嘈杂声,大门忽开,数名丫鬟仆从腰挎布袋被扫地而出,细观去,均为叶眉凤眼的标志人物。

“此效率……”闻蝶念念道。

袁冬月瞅闻蝶一脸难以置信之嫌弃,心情活络些许。“走啦,回府。”

袁府,客堂一众熙攘。

袁冬月方下马车,即刻一婆子出府来迎。那婆子见袁冬月一袭男装,颇有玉树临风之资,只猛吸一口气憋在胸腔,微蹙了眉,“啊唷”一声疾步走来搀住她的手。

尖眼细细打量她几许,唇角勾出笑来道:“二小姐可算是回府了。”

袁冬月随着婆子走,客堂已然坐了几许人物。其间又一婆子,着红紫衣裳,白粉脸,红胭脂,发流油,鬓簪花,手持帕,浑是尖嘴猴腮样,瞧了袁冬月便忙起身,眼里便流出光彩来。

袁俞月轻挑眉,声音细柔道:“方出府又作甚去了?”

“回阿姐,因是科举之事在即,事务繁重,方才从宫中回来。”

袁俞月听闻,便轻点头。

“小月。”袁满仲面色稍许沉闷,朝她喊道。

袁冬月闻言走向他,稍行礼:“父亲。”

“如今你年已及笄,父亲母亲为你谋了门婚事,乃是吏部尚之子慕容公子,不知你──”袁满仲眼里稍有忧虑,话语并不利索。

袁冬月抬眸望去,才惊觉父亲面上的皱子深过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