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风卿站在帐篷门口处,目光看向帐中围着八仙桌而坐的几人,除了清渺和晓月峰峰主的儿子,目前暂代父亲处理晓月峰事务的尹连城之外,还有逍遥派的掌门首徒莫天齐,而坐在他对面的是个身穿黑衣的少女,她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明眸皓齿,肤色极好,白里透红,看起来水嫩嫩的。只是穿着一件黑色长裙,衣服虽是黑色却又透出细细的金光,似乎是用黑线和金线一同织出来的,衬得她肤色极白,只是浑身透着股冷漠,不太容易亲近的样子。

她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个少女义愤填膺的指责自己,脚步不由自主停在门帘处,目光淡淡扫过那少女,心中浮起一个人的名字:天香谷谷主莫断魂的莫流心。

缘风卿依稀记得清渺曾提起过她,因为十年前逍遥派、苍云门、天香谷和蓬莱岛四大宗门的一次联合历练,各门派只挑选出一名精英弟子参与,其中的两名弟子正是清渺和这个莫流心,另外两个分别是逍遥派的精英弟子残浮月和蓬莱岛掌门的首徒伍秋篷,那个因为那次历练留下暗疾,从天堂跌入地狱的可怜人。

虽然听过莫流心这个名字,但缘风卿没有想到她竟是个少女,原以为最少和清渺的年龄差不多,毕竟十年前的联合历练也有她的一份儿,除非她十年前只是个孩子,或者是她的实际年龄让人无法用肉眼看出。

感觉有人进入营帐之内,除了莫流心之外的三个人都转过头,见是缘风卿都是一愣。

清渺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毕竟莫流心当着两个苍云门弟子的面指责缘风卿,就算知晓她天性直爽,说话向来不留情面,却毫不顾忌苍云与天香两派的情谊,在外人面前让小师叔如此难堪,心中着实气愤。

相较于他的激动,尹连城则平静许多,虽然莫流心指责的人也是他的小师叔,但他与缘风卿素来没有什么交情,最多只是觉得让师门很没面子而已。

逍遥派的莫天齐上次在南海与缘风卿一同设计诱引过蝠妖,二人虽未深交,好歹也共过患难,听见莫流心如此指责一个长辈,脸色也不是太好,但因他个人同天香谷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便只是淡淡瞟了莫流心一眼,目光转向怔愣在门口的缘风卿后,连忙起身行了个礼,“天齐见过缘师叔。”

莫天齐的举动让众人都怔了片刻,清渺和尹连城同时起身肃手唤道,“小师叔。”

见他们三人这般客气,缘风卿笑道,“不用多礼了,都坐吧。”她一边说一边将目光转向莫流心,后者从她进入营帐便假装没有看见,依旧将自己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可见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虽然她有意针对自己,但缘风卿经历过前世六十余年的人情冷暖之后,心中非常清楚越是这种性格的人其实心肠并不坏,反而越是看起来和颜悦色,待人无比真诚热情的那些人,却是包藏祸心,在关键时刻捅你一刀的性子。

所以,缘风卿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怒意,而是淡淡问道,“这位师侄想必就是天香谷莫谷主的女儿吧?”

见她主动示好,众人都有些意外,神色各异。

尹连城是个长的白白净净,看起来斯斯的年轻人,虽然和缘风卿并无深交,但见小师叔在天香谷一个晚辈面前如此低声下气,眼中急掠而过一丝讥讽,表面却看不出什么。清渺看起来则有些担心,一方面他并不希望小师叔太委屈自己而失了苍云门的面子,另一方面又不希望小师叔过份追究令苍云门和天香谷的矛盾越来越深,眉头不觉蹙了起来。

几名弟子之中,以莫天齐的年龄最长,见缘风卿虽然辈份稍长却并没有摆起长辈的架子,也没有计较莫流心的言语之失,倒也不失风度,心中十分赞许。

在几人各异的心思当中,却见莫流心冷笑一声,倏然起身道,“对不起,我们天香谷还有些要事需要处理,我先告辞了!”说完看也不看缘风卿一眼,径直迈步从她身边走了出去。

众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都觉得有些尴尬。

帐篷里的气氛开始沉闷起来,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个僵局,毕竟缘风卿还站在那里,请她进来也不是,追出去指责莫流心也不是,着实无奈。

然而,缘风卿只是淡然道,“既然莫姑娘有事,就让她先去忙吧,我们先商量正事。”说完也不看众人不同的脸色,径直走到桌旁坐下,伸手提起桌上的青瓷茶壶,拿出四个茶杯一一斟满,各自递到他们面前。

见当事人都这么淡定自若,莫天齐当然不会说什么,清渺和尹连城都是苍云门的弟子,自然唯长辈是从,三人便坐回椅上,却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尤其是清渺,他万万想不到莫流心如此无礼,小师叔都这么屈就她还扬长而去,就算他们之间有过同生共死的交情,此刻亦是深深为缘风卿鸣不平,只觉胸腔一股无名怒火疯狂搅动,都快控制不住了。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这般生气,似乎懂事之后只生过一次这么大的气,那还是听那人说起他的身世时无法控制的时候,当时的他只有十一岁,年少轻狂自然不像现在这般成熟稳重,更易控制情绪,但今日见到莫流心的所作所为时就是无法控制的发怒,崩直的身躯和攥紧的双拳都出卖了他的内心。

见清渺的脸色有些发青,额角不时跳起几根青筋,缘风卿心知他很生气,虽然有些感动却不想因为自己耽误正事,便主动开口打破沉闷的气氛道,“清渺,既然莫师侄在这儿,我们不妨将那日在浣城里面观察到的情况和我们的推测,以及后来发生的事情都拿出来讨论一次,或许集思广益会有更多的线索,时间很紧迫,我们不能再耽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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