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梁颤颤巍巍着身子透着畏惧,将“怕死”这二字诠释得淋漓尽致,同样将他遭到秦懿承的赶尽杀绝以致不得不自保求存的态势刻画得入木三分。

“陛下,小人的夫人颜氏虽已逝多年,但小人能够证明自己所言句句属实。当年,小人是押解囚犯来京方与颜氏结识。同样是受了她的蛊惑方从死牢之中寻的女死囚助她假死离开的安国公府。因而,如今那安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墓中葬的并不是颜氏,而是一个不知名姓的女死囚。陛下,古有滴骨验亲之法,生人之血滴于亡者尸骨,若鲜血融于骨中方为血亲。只需让太子妃滴骨验亲,就可知小人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如果说王灼儿先前还因着当年由赫天枢之口听得自己母亲已逝,从而对于项梁的恶意攀扯有恃无恐。

那么这刻,王灼儿心中倍感震惊的同时亦多了颤抖。她没想到自己母亲当年是与项梁结识在先,与之合谋假死私奔为后。

她禁不住的害怕曾经不惜用性命要挟秦懿承放走赫天枢来极力保守的秘密要在今日暴露于人前。

自然,她曾经所担心的自己母亲假死再嫁之事为人知晓,会使得她母亲的名声毁于一旦,会让安国公府担上欺君之罪,甚至为此让秦懿承受到牵连,同样也恐怕要在今日一一应验了。然而,她却是对于这将要发生的事觉出了无能为力。

“大胆,仅凭你一人的空口白话就欲惊扰太子妃先母的灵位,行如此荒诞无稽之事冒犯我寅朝储妃,成何体统!如此行径简直是不将我寅朝皇室放在眼里,狂妄犯上,罪不容诛!”

秦懿承言眼见殿上所跪之人话说至此,当即语气不善的喝责出声意在维护王灼儿。

一旁秦睿承眼见氛围烘托至此,恰到好处的站了出来,明面上显着不偏不倚,实则是落井下石。

“父皇,太子殿下维护太子妃心切,实属人之常情。只是事已至此,儿臣觉得这个项梁所说的滴血验骨倒是个公正不失偏颇的法子。毕竟太子妃生母假死再嫁有悖伦常不说也带了欺君之嫌,如今更牵扯至了太子殿下。今日这项梁在宫门外喊冤,想来已是被不少百姓看见。若是不将整件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引得百姓议论猜测只会给皇室抹黑,有辱父皇天威圣明。再有今日北狄摄政王亦在此,再不秉公处理此事,不更是令周遭友邻贻笑大方!”

龙椅之上的景徽帝见得事态发展至此,脸上依旧不曾显露出任何颜色来。他抬眸瞅向了神情较之前多了些许不自在的王灼儿。

“太子妃,此事与你的生母相关,你觉得应当如何呢?”

“父皇,若是事后真相大白,这所有的一切皆为人刻意诬陷,又当如何呢?”

秦懿承先于王灼儿之前询问出声,他带着愤懑不甘的看向了景徽帝,却是于暗处紧紧的握住了王灼儿的手。

“若是有人栽赃陷害,以致太子妃受如此大的委屈,朕定会着人严查到底,势必将这幕后主使之人给揪出来。”

沉默多时的王灼儿,明确的感知到秦懿承手掌心上传递于自己手中的温度,蓦然的觉出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臣媳一切谨遵陛下的吩咐!”

王灼儿一句回应已是默认了先前项梁所说的滴骨验亲之法。由日上三竿至正午当头,她与崇德殿中的一众人也就等来了从自己“母亲”颜氏的墓中起出来的一具为白布所遮掩的尸骸,不自觉的湿润了眼眶。

在接收到殿中一众人所投来的各异的目光之后,王灼儿接过来身边魏荣所递的银针扎破了自己的食指,而后有条不紊的将冒于指间的鲜血滴到了那显露了一角的白骨之上。

事到如今,哪怕王灼儿并不明白秦懿承先前哪来的底气质问景徽帝,她却很好的由此接收到了暗示,这所谓的滴骨认亲怕是并不能如殿上其他人的意了。

“陛下,融了,太子妃的血融进这具骸骨之中了!”

魏荣并不至于大声的腔调却是很好传到了殿中几人的耳中,包括了太尉顾玄策、睿王秦懿承、北狄摄政王岱钦,以及一直跪于地上的项梁。

项梁听得了这样的结果没由得瞪大了眼睛显着难以置信,同样带着惊恐的喊叫出声。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喊罢话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了秦睿承和岱钦同在的方向,又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赶忙在景徽帝面前叩头请罪。

“陛下,小人有罪,小人该死!这一切都是,都是…”

项梁话说至此突得哽咽住声,顷刻显出一副七窍流血的惨状,最后噤声倒地再不能言语。

魏荣见状赶忙迎上去探了探项梁的鼻息,面带难色的看向了景徽帝。

“陛下,已经没气了!想来这项梁事先已经服下了剧毒,这会儿正赶上毒发的时候!”

“啧啧,小王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不曾想竟有如此阴毒之人栽赃陷害,太子殿下,您可是要当心啰!”

岱钦幽幽着腔调,作出了一副惊讶无状之态,更难得的是还真流露出了那么几分真诚来。

秦懿承心知代钦这是在贼喊捉贼,却还是不屑甚至于厌恶他此刻所佯装出的“真诚”

“摄政王有心了,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伎俩,孤还未曾放在心上!”

“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太子妃你受委屈了,朕会着人严加彻查此事给你一个交代的!”

景徽帝将崇德殿中秦懿承、王灼儿、秦睿承、顾玄策,乃至岱钦的各异神色尽数收尽了眼底,将一场闹剧就打住,心中又再期待起日后又将上演怎样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