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百般试探

子清紧跟着小姐跑出东宫，却见到了无人之地，小姐脸上悲愤的表情瞬间不见了踪影。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你还好吗？”

今安擦了擦眼泪，声音仍带着些嘶哑：“没事，我刚刚不过是想试探太子哥哥的反应。”

子清还是不太放心，但看小姐的神色，也不敢再劝。“那小姐刚刚……也是有意让其他人看到您哭着跑出东宫吗？”

今安点了点头，“不错，正是为了让他们看到，我接下来做的事情才有道理。”

子清仍有些忧虑：“可是小姐，太子那边……”

今安拍了拍脸颊，试图将自己从刚刚的情绪中抽离。

“不必担心，我能感觉到，太子哥哥有意想让我远离一些事情，但却因为顾及着什么而不能明说。不过没关系，我自有我的办法去寻找真相。”

子清安慰道：“太子对小姐一向很好，无论您做什么，他都一定会理解的。”

今安摇了摇头，“只可惜，我却要辜负他的好意了。”

压抑着内心的波动，她轻声说道，“我不能把发生在眼前的事情当作看不见，也不能总躲在别人为我筑起的城墙里。因为总有一天，外面的暴风骤雨，需要我一个人来面对。”

今安看着头顶风云渐起的天空，一种不确定的危机感，连绵不绝地涌上心头。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场围绕崇德殿展开的阴谋，还在某个角落里悄然进行，并且愈演愈烈。

午后，御房内。

今安带着些哭腔对皇上说道：“父皇，您一定得给儿臣评评理。希公主拿我当朋友，太子哥哥却阻止我和她见面，太子哥哥实在是太过分了。”

子清听得云里雾里，太子殿下什么时候阻止过小姐和希公主的见面了？

皇帝其实早已得知，今日早些时候安平从太子的东宫哭着跑出了。现下听了今安所言，面上仍不由一滞，“安平，太子当真和你如此说？”

今安看皇上神色因这句话而有变，点点头，哽咽着说道，“太子哥哥，他、他让我少跟着希公主胡闹，言行举止都没了女孩子模样……可我哪有？”

皇帝听到这里，神色却有所缓和。他向今安招了招手，在今安走到近前后，和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安平，你太子哥哥并不是有意阻止你和他人交往。……朕知道，希公主性子是跳脱了些，太子有所担心也是常理。安平你且跟随自己的心意去交往，朕这边，肯定是支持你的。”

今安得到了皇上的口头承诺，心中也确定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带着喜悦的神情，她从御房内告退。

回到寝殿，子清困惑不解地问道，“小姐，太子殿下当真那般说过吗？”

今安一边坐下，一边慢悠悠道：“当然没有，我那般说辞，只是在试探皇上对太子和希的态度。”

子清见小姐习惯性地轻扣着桌面，知道但凡小姐做出这个动作，必是心里有了谋略，或正在酝酿一个计划。而她也莫名地期待着小姐计谋的实现。

今安站起身来，对子清说道，“好啦，你家小姐没那么神。只不过刚刚这一番试探，确实让我得到了不少有用信息。”

她复又走到窗边，轻轻描摹着近旁那一簇紫罗兰花蕊：“本来呢，我只是有三分猜测，可今天，我却确认了太子哥哥，皇上，和希公主之间，必定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交易。”

娇嫩的花蕊在手中散发出极淡的芳香，今安微微抬起头：“虽然不知他们的共同利益，可我能确定，三人之中，太子很反对皇上的某些决定，而皇上却拿着某些事情压制太子，另他无法拒绝。”

拿起梳妆台前的和田玉坠，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不过，皇上倒是很期待希公主和我之间的交往，并且担心太子对这种关系的阻止。而这便是最大的疑点。”

子清跟在今安身后，说道：“小姐您今日这番试探，固然确定太子和皇上对您和希公主交往的态度，可若是皇上因此而去责问太子，这……会不会对您和太子殿下的关系造成影响？”

今安摇了摇头：“皇上不会，这一点我很肯定。并且皇上他……似乎对太子带着一种愧疚，否则也不会在我说出太子阻止我和希来往的时候，神色虽惊讶，却没有对太子行为的怒火。”

子清恍然大悟，“原来小姐早已看出皇上不会因此事去质问太子，可……小姐又是如何得知，太子殿下私心里想让您远离希公主呢？”

今安细细端详着手中玉坠，神情变得宁静而专注，“太子确实没有示意我远离希公主，但我却从他每次遇到希公主的神情里看出了问题。”

“并且，在希公主同我出宫游玩的那几日里，我曾无意中发现，是太子哥哥的人一直跟在身后暗中保护。”

手中的和田玉散发出温润的光芒，今安看着它，内心有一瞬间的柔软。

“太子哥哥……到底是真的在乎我的安危？还是只因我身旁是希公主，才有这般作为？”

子清信誓旦旦道：“小姐，太子肯定是在乎你的。奴婢的印象中的太子殿下，对他人并不关心，却唯独对您格外关照，就像国医收徒那件事……”

今安的思绪不由跟着回到了一个月前。

那时候，在四处探究打量的目光下，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如履薄冰。

而清婉郡主，也还没被自己压制住势头。

某日午后，今安被召去承乾殿。

那时候的她，还沉浸在孤身一人入宫的无助感中，几乎不会主动与他人拉拢关系。

近旁的清婉郡主说了些俏皮话，逗得众人一番哄笑，而她在一旁看着众人言谈间那般熟络，而自己作为一个刚进宫没见过世面的孤女，丝毫插不上话，倒有点像是被刻意孤立。

皇上将目光转到今安身上，启口问道：“国医明年便会招收新徒，安平可有兴趣，与清婉一同前去试炼一番？”

今安是知道国医冷明的，但却对拜师这件事有些疑惑，一时间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太子就是在这时候，温言说道，“作为冷明的徒弟，我想我有责任为师父的传闻做个澄清。安平郡主可能不知，师父并非世人所传的性情乖戾，事实上，师父只是比较……另类，比如他对收徒规矩极严，需要经过六重考核淘汰，最后才能由师父自己亲自定夺入门资格。”

今安闻言，知道这样的机会分明是皇上有意想要将自己与清婉郡主比较一番，心思回转间，她带着些欣喜和感激，对太子和皇上说道，“多谢太子哥哥指点。父皇，今安不怕吃苦，若能有此等拜师机会，今安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安平有这份心就很好。清婉，明年三月初，你便与安平一同前去。若得了国医的认可，不仅是对你们自己的益处，于皇家身上也是一种荣光。”

清婉郡主乖巧道：“父皇，儿臣定不会给您丢脸的。”说着，还示威般瞪了今安一眼。

今安无视清婉郡主对自己的眼神威胁，心中暗自感激太子今日的解围，从此对他更添了许多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