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碧草不是头一回说了,陆涵之也不生气,道:“那兰草不是有你看着吗?这草除了我,谁还看它!况且那兰草除了看一看还有什么用?我这草可是有大用的!”

“你还不知道大奶奶宝贝那些草,还去招她!”碧草和碧荷都是从小服侍陆涵之的,情分比后头来的要深,平素也敢跟主子说说笑。要说陆涵之养的这些草,还是先前回京时途经明州,见有海外来的商船在卖,陆涵之一见就十分欣喜,特意买了来养着。

两个小丫鬟不理解,陆涵之也不在意,来到这个世界那么多年了,她早就习惯了这个时候的生活,但是能遇见前世熟悉的蔬果,她都说不出那时有多么欣喜。她这里寻到的不多,只有土豆番茄和辣椒,将它们带到中土的商人看上去是很想向中原推广这些的,奈何中原人不买账。

这也不奇怪,要让人接受一种从没见过的东西本来就很难,陆涵之没有那么远大的的理想,就想自己种一些,思念家乡的时候解解馋,而作为一个有田地有庄子的小富婆,这一点都不是问题。

“大奶奶,二姑娘晕过去了,你快去看看吧!”陆涵之才将老叶子摘掉,又给花盆里浇了点水,便有人急急地赶来。

听到这话,陆涵之微微皱眉,“怎么回事?可回过母亲和二婶了?”

“二姑娘在院子里走,大约是日头大了,身子一晃就晕过去了。大夫人和二夫人今日去了王家,如今还没回来,奴婢不敢去找老夫人,只得先来寻大奶奶做主。”来的是二姑娘程萱身边的大丫鬟红香,只是程萱是庶出,平素在府上并不敢出头,她身边的大丫鬟做事也十分小心,便是着急也不敢直接往老夫人那里跑。

郑氏和梁氏去王家自是为了二公子程君旭的婚事,王家有些不乐意将女儿嫁过来,又不愿担个坏名声,就仗着女儿年纪不大先拖着。王家能拖着,可程家不能,程君旭已经十八了,婚事再拖下去就不像话了,程老夫人看出了梁氏不积极,这才叫郑氏一同去说合。

二房的事,陆涵之是不想掺和的,但听说人晕过去了,就不能放着不管了,道:“碧草,你让人去请大夫来,秋蝉跟我过去看看。”

程家长房的关系比较简单,宁国公除了郑氏之外还有一房妾室,本是宁国公身边的丫鬟,生了三姑娘程槿之后才抬的姨娘,平素就跟透明人一般,程槿也多是郑氏管着。

相对来说,二房的情况就复杂得多。程二爷的先夫人周氏出自平南侯府,先前跟程君泽定亲的周静筠就是周氏的亲侄女,当初周氏生产时难产,勉强活了下来但挣扎了大半年也就去了。留下个丁点大的孩子不能没人照顾,程老夫人做主将周氏的陪嫁丫鬟抬了姨娘,方便照顾孩子,也就是二姑娘程萱的生母宋姨娘。

宋姨娘本就是周氏的丫鬟,做了姨娘也记着周氏的恩惠,将程君旭照顾得很好,到程二爷续弦娶了如今的二夫人梁氏,更是半点不敢托大,连程君旭那边都少有接触。宋姨娘老实,但程萱跟程君毅差不多大的年纪依然让梁氏十分在意,这母女俩在程家的日子不算好过,陆涵之微微皱眉,程萱才十六岁,先前见到时就瘦的厉害,别是得了什么重病。

陆涵之赶到梅园时,程萱已经醒了,只是人看上去很虚弱,见陆涵之来,便挣扎着要起身,道:“大嫂怎么来了?我没事,只是让太阳晃了一下眼,你们真是,我不是说了不许告诉惊扰别人吗?”

陆涵之赶忙按着她躺下,道:“都这样了还不能告诉我们?我看红香做得对,是二妹妹糊涂了,哪有什么比身体重要的!”

“姑娘,你就听大奶奶的吧,若是弄坏了身子,奴婢们要怎么对得住姨娘的嘱托。”红香见程萱苍白着脸,也顾不上程萱会不会生气,只抹着泪道。

陆涵之虽然没有学过医,但跟着因为外祖父和母亲的缘故,多少耳濡目染也了解一些。细看程萱的模样,分明是饿的,只是就算梁氏再不喜这个庶女,总不至于在这上面苛待程萱吧!

沉思间大夫也到了,陆涵之看着大夫诊了脉,又开了药方,才吩咐碧草送大夫出去。嘱咐了这边煎药,陆涵之叫了红香到外头问话,道:“刚才大夫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老实同我说,二妹妹这是少了该有的分例,还是自己不肯吃东西?”

陆涵之叫她出来,红香便猜到陆涵之想问什么了,顿时忍不住红了眼,道:“姑娘是自己饿的……”

从红香的话里,陆涵之才知道了前因后果。

梁氏不喜欢宋姨娘和程萱,但在吃穿上面也没有亏待她们,程萱年前定了亲,未婚夫是兵部侍郎的孙子。程二爷至今只是五品官,便是国公府没有分家,二房子女在亲事上也很难说上顶层的人家,程萱能定下龚家的亲事,可以算得上高攀。但要说梁氏为程萱好,那就是笑话了,那位龚侍郎是程二爷的顶头上司,他那孙子更是旁人家避之不及的,否则哪里轮得到程萱。

程萱的未婚夫龚慎云是龚家长孙,如今也将近弱冠的年纪了,但别说担起振兴家业的担子,自幼被祖父祖母惯坏了,整日游手好闲,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陆涵之随父母回京的时间还不算长,也听说过龚慎云的大名,今日跟东街的卖花女调笑,明日是哪个花魁的入幕之宾,疼女儿的人家谁会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那龚慎云也不在意这些,如今还没娶妻,家中庶子庶女都有了,梁氏给程萱定下这门亲,程老夫人将她狠狠地骂过一回,但她是程萱的嫡母,婚事一定,便是程老夫人也没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