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楚狂徒来到陈州地界。

此地沃野千里,一马平川,与中原其他州府并无差别。可当夜幕降临之后,诡秘的气息也随之蔓延。

抵达陈州当晚,楚狂徒辗转难寐,他闲来无事到街上游逛,忽见一群人朝他迎面走来。

这帮人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口中念念有词,手里皆捧着一盏莲花灯。当他们从楚狂徒身边经过时,仿佛视他为无物,直勾勾地朝前方走去,那场面犹如阴兵过境,令人毛骨悚然。

楚狂徒深感诧异,一路尾随他们来到郊外的一片空地,那里已经挤满了人,可还有无数人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他们每人手里都捧着莲花灯,表情同样麻木无神。

人群正前方搭着一座简陋木台,台上站着一位身材矮小的中年人,只见他双目紧闭,两只胳膊呈八字状,高高举向空中,像是在接受上天的旨意。

忽而,那人高呼:“兄弟姐妹们,教主恩泽已感化上苍,无生老母将派白莲圣女降临凡间!光明即将到来,黑暗必被驱逐,圣女将带领我们白莲教众回归真空家乡。”

此话一出,原本沉寂的人群突然喧嚣起来,继而喊出整齐的口号:“明王出世,长夜将终,圣女下凡,普度众生......明王出世,长夜将终,圣女下凡,普度众生......”

这些人的面庞犹如被朽木雕成,喜也好悲也好,就是泛不起一丝波澜。可他们的声音越来越洪亮,一阵阵声浪在中州平原上汹涌翻腾,方圆数十里都为之震动。

直至深夜阑珊,人群才渐渐散去,但楚狂徒却对此愈发好奇,直觉告诉他,此事非同寻常。在之后的日子里,楚狂徒开始调查白莲教底细,如今已略有端倪。

听完楚狂徒的叙述,李卿玄也是惊愕不已,他紧皱眉头,沉色道:“据贫道所知,白莲之说由来已久,最早可追溯至晋朝。当是时,佛教净土宗始祖释慧远与刘遗民等人结白莲社念佛,故而得名「白莲」二字。南宋绍兴年间,僧人茅子元创立白莲忏堂,因其尊释慧远为始祖,故白莲忏堂也称白莲社,又名白莲教,白莲教自此开始传承。该教虽信徒众多,传播广泛,但其教义纷乱,正邪难辨,因此历朝历代多视其为异端。元末天下大乱,白莲教主韩山童与大长老刘福通组织红巾军率先打出反元义旗,此后义军不断壮大,形成星火燎原之势。本朝太祖皇帝早年间便投身于义军郭子兴部,而后顺天承运,推翻暴元,最终一统天下。但大明开国后,并未因这段渊源而看重白莲教,反而对白莲教、明教等民间宗社进行严厉打压。在此背景下,明教远走西域,而白莲教也逐渐势微。没想到如今在这中原大地,白莲教居然卷土重来,这背后定有高人谋划。”

“道长所言甚是,这白莲教能够死灰复,现任教主程秉元功不可没。”

李卿玄低吟道:“程秉元?贫道行走江湖多年,却从未听过这号人物。”

“程秉元行事低调,这些年只在中原一带活动,据说武功并不十分高明,却精通奇门遁甲之术。最重要的是,此人极其善于传教,在他的蛊惑下,白莲教已坐拥十万教众。这些教众大多都是底层百姓,平日里各有所职,可一旦教中有令,他们便会蜂拥蚁聚,其声势之浩大,邻近州县皆为之震动。”

李卿玄大为疑惑,不禁追问:“怪哉,那程秉元如此明目张胆的传教,官府就没有半点察觉?”

楚狂徒解释道:“这些年,程秉元利用教众敛财无数,他从中拿出一小部分行贿官府,那些地方官多是昏庸无能之辈,收了贿赂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白莲教就这样日益壮大起来,如今羽翼早已丰满,官府即便想管也无能为力了。”

“这厮倒也是个厉害角色!”

楚狂徒又干了一碗酒,厉色道:“他若只是传教倒也罢了,可随着调查的深入,我发现这伙人还藏着其它秘密!”

“哦?什么秘密?还请少侠详尽。”

“最近这段时间,白莲教大肆掳掠少女,这些女孩大多都在十岁左右,或三两个,或七八个,被装在笼车里,由白莲教众负责押运。我曾出手救过几人,可无奈分身乏术,仍有大批少女被掠走,而她们被押往的地方,正是咱们脚下这片土地!”

“逍遥镇?”

“没错,后来我才查明,白莲教总坛就在逍遥镇!”

李卿玄怔怔地望着身旁那座牌楼,「逍遥」二字犹在,却再无逍遥之意,每个字都似乎泛着血光,他心中暗忖:“名为逍遥之地,实为邪教魔窟,难道所谓的逍遥就是无边的禁锢!”

楚狂徒继续说道:“前几日,我抓住一个送信归来的教众,从他口中又得知一条重要消息,程秉元已邀请他的好友「千灵道长」前来相聚。据说那道人武功极高,身边还跟着两位道童,如果让他们顺利汇合,将更加难以对付。于是我琢磨着,先截杀千灵道人,再想办法除掉程秉元。”

李卿玄低声嘀咕:“千灵道人.......”

“前辈认识?”

李卿玄摇了摇头,道:“不认识,只是听说过,此人出自湘西阴山派,专修阴邪之术,行事极为隐秘,江湖上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这样看来,你是把我误认成千灵道人了。”